第593章 那就隻便宜我們兩個
沿途走得很順利,都是騎馬坐車,雖然不會很趕,竟比兩年前跋涉時快了不是一天半天。道路旁熟悉的歪脖子老柳都來不及數清第幾棵,便已掠過身後成了遠影。
挨過了冬天的凍雪,又越過了春天的多雨季節,官道應該是重新維修過了,看起來平整寬闊,車輪碾過夯實的黃土路面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沿途驛站的差役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的主。
胥子澤的四輛馬車一字排開,在看後面二十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便有差役小跑著迎出來引路,給他們開最好最貴的房間。
時間合適的時候,也會住沿途最好的客棧,兩人住的也都是最好的天字型大小單間,也會享受最好的服務。
隨從們雖沒有單間可住,卻也不用住大通鋪,起碼也會安排中等的客房。
吃食就更不用說了,一路上景義的好廚藝都沒辦法發揮。因為早晚都是客棧提供熱飯、熱粥、熱面,每桌再點上幾個當地的特色菜。
偶爾有機會胥子澤也會打掩護,讓景春熙上幾道空間裡備有的吃食給大家。
至於饅頭包子和乾糧,基本都是用來解決中午的飯食。車隊在官道旁的樹蔭下歇腳時,清風或是小蠻總會聽從主子吩咐,去指定的馬車上取吃食。
雙方隊伍混在一起,具體是哪邊進行的採買大家也不知道,所以有疑問的人並不多。隻是那包子褶子總捏著十八道彎,芝麻餡永遠七分甜三分香,難免不會有人議論。
一天中午在一個坡頂休息,景義、春桃、紅粉、小蠻剛好坐一起,幾人就聊開了:「清風他們本事可真大,天天都能買到一樣的包子饅頭,甚至調的餡料都是一樣的。」
景義掰開手裡的豆沙包,暗紅的餡料裡居然連蜜漬陳皮絲的數量都分毫不差。
「可不是,如果不是這樣熱的天氣,我都懷疑是從我們青山莊的廚房裡打包出來的。」春桃用銀簪尖挑著包子皮,突然壓低聲音:「你們看這麵皮,莊裡劉廚子揉面時愛加蛋清,這光澤......」
「可想想也不對呀!不會是哪個大掌櫃每個縣都開了分鋪吧!餡料味道一樣,大小一樣,連那包的褶子我數過兩次也幾乎都是一樣。」
小蠻突然把半個包子按在桌上,麵皮上立刻顯出竹篾蒸籠的紋路——橫七豎九的細痕,與三日前在玉山縣吃的一模一樣。
這話馬上引起大家的共鳴,都認為小蠻聰明,同一個店家的包子饅頭差不多就不奇怪了。
春桃甚至想起出發前莊裡蒸的送行包子,當時她偷偷在自己包的包子底掐了月牙印,如今竟在手裡的包子上見到了相似的痕迹。也覺得可能真的是這麼回事,也許某個做包子的廚子也有她一樣的惡趣味,也不一定。
說的人多了,後來也有相同的話傳到景春熙和胥子澤耳中。
景春熙這種事做慣了倒也坦然,覺得該幹嘛幹嘛,反正她的秘密也沒人發現得了。胥子澤卻沉不住氣了,茶杯放下手都重了一些,震得盤中蜜餞跳了跳:「明日開始,全部從客棧或者出外面鋪子去買吃的,我讓清風和綠影去辦,熙兒萬不可再從外面掏吃食了,晚餐也不行。」
他說話的時候很嚴肅,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平安牌——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想想又加一句:「空間裡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要用,流放路上我們吃的苦多了,現在好吃好喝的沒必要便宜他們。」
胥子澤想到流放路上自己還能吃白面饅頭,景春熙可能還啃過黑面饃饃呢,想了想,再看向她的時候都是憐惜。
「好的,孝康哥哥。」景春熙回答得很乾脆,杏眼彎成月牙,順手把胥子澤幫她磕的瓜子仁排成個小笑臉。兩人的車上行動卻完全不管不顧,說完就往胥子澤嘴裡塞了個紅果。
「那隻便宜我們兩個。」她自己嘴裡也塞了個梨子,梨肉在齒間脆生生地響,然後賊兮兮地看著他,睫毛投下的陰影裡藏著得逞的狡黠。
「聽話,注意著點,別讓小康哥哥擔心。」胥子澤抓過嘴裡的紅果,直接啃了一口,別說,比他吃過的任何一個都甜,果肉裡還帶著井水的凜冽,分明是空間裡才有的滋味。
一路過去,除了在六嶺地界兩輛馬車的輪子出了問題,維修和更換多停了一晚。又在常德遇到暴雨停了兩天。其餘的,基本沒遇上什麼煩心事。
趕車的景義都說,這趟差使簡直像踏青,比上次從嶺南回來還順利。
跟胥子澤車上都是吃吃喝喝,零食糕點都吃了不少,就是肘子都偷偷吃了兩個,他們聊得也開心。
景春熙總愛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果核往窗外丟,說要給路過的小松鼠留記號;胥子澤則翻著帶出來的縣誌和遊記,時不時念段奇聞逗她。
不像上一次流放天氣惡劣,又是雨又是雪的,十幾天下來景春熙都覺得自己已經長了膘。某日換衣裳時驚覺腰帶寬了一指,也幸虧娘親給她路上備的衣服都很寬鬆。捏著肚子上那層軟肉慾哭無淚——前兩年走了兩個多月,即使到了後面那段路沒受什麼苦也吃得開心,也隻見瘦沒見肥的。
「不行,明天開始,我要下去跑步。」摸到自己肚子上一層油,景春熙受不了了,把一顆松子糖擲出老遠,結果砸在車壁上又骨碌碌滾回腳邊。
「也行,我陪你,孝康哥哥也得練點腳勁。」胥子澤也很乾脆,順手撿起那顆松子糖往窗外扔了出去。
換成以前,一路他肯定都是騎馬,但是因為要陪景春熙,這一路倒是騎得少了,此刻忽然懷念起策馬疾馳時耳畔呼嘯的風聲。建議說:「我們一大早跑步,傍晚的時候可以騎馬,這樣就不會曬著了。」他還是更喜歡景春熙白白凈凈的樣子。
「兩位主子,前面就是潭鄉了!」快腳叔總是很周到,今天會走哪段路,路難不難走,明天要經過哪裡,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都會主動彙報。
此刻他正指著遠處炊煙,那煙柱歪歪扭扭升上晴空,像誰蘸了黛青在宣紙上隨意地一撇。
「真快,那沒多久也要進入嶺南地界了,你傳令下去,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們趕一趕,明晚住耒陽。」胥子澤望著官道盡頭隱約的山影,那是南嶺的輪廓。
經過上一次長途跋涉,他對前面的路況基本還是熟悉,也忍不住給大家打氣:「到了耒陽,我們也多歇一晚,大家再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