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不白嫖
晚上,顧傾城跟陸君堯吃飯時,提到白天的事。
「真是大開眼界,顧如意居然這麼快就入戲了,還有那個孫尚驍,居然挺大方的,我看顧如意手裡拎的那些東西,少說一二十萬。」
顧傾城確實沒想到,顧如意男人緣這麼好,隨便撈個冤大頭就願意為她花錢。
陸君堯笑著道:「孫家有錢,不在乎這點。也正是這個原因,即便孫尚驍臭名昭著,卻還是能結幾次婚,就因為他出手大方。」
顧傾城道:「這麼說來,顧如意還佔了不少便宜。」
「怎麼,你心裡又不平衡了?」陸君堯給她夾菜,明白她的意思。
「那倒不必,我現在過得比她好千倍萬倍。」顧傾城神色傲嬌,但沉吟片刻又說,「隻是想著要去三河村,就又記起我那三年遭受的罪,看她還在春風得意,未免覺得世道不公。」
她真希望那現在被困在大山裡出不來的被拐婦女,是顧如意才好。
而且讓她生生世世都困在裡面,永遠出不來!
「放心吧,她不會有好下場,而且她會比你當初受的罪多幾倍。」陸君堯語氣篤定,寬慰她。
顧傾城隻以為他是口頭安慰安慰,沒多想。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這個男人的能量大到——可以左右別人的婚姻。
吃完飯,陸君堯又要帶顧傾城回去,被她拒絕了。
「後天就出發,我這兩晚還是住家裡比較好,反正出去了肯定是要跟你在一起的,急什麼。」顧傾城臉皮薄,忍著兩頰的紅溫,低聲埋怨。
陸君堯笑了笑,點點頭:「說的也是,那就讓你再逃避兩晚,順便做做心理準備。」
「……」顧傾城睨他一眼,抿著唇不吭聲。
她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很想早點走出陰影,但這種事越是克制,反倒記憶越深。
這也是她想要再去三河村的原因之一。
隻有直面痛苦,才能真正地走出痛苦。
那幅畫作《鎖》,讓她面對的痛苦還不夠,所以無法釋懷。
她希望這一趟三河村之旅,能將痛苦的傷疤完全撕開,在陽光下徹底晾曬消毒,重新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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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陸君堯利用家裡的關係,提前通知了陸氏集團西南分公司的老總,讓那邊安排人手接機。
所以當飛機落地西南國際機場時,停車場已經有三輛賓士商務車等候。
「三少您好,我叫杜晨,是陸氏西南分公司副總,陸總跟我們都交代過了,您跟三少夫人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我。」帶頭一個青年男子,看著利落幹練,一見到陸君堯先上來自我介紹。
陸君堯點點頭,「好,辛苦杜總。」
「三少客氣了。」杜總恭敬地拉開車門,示意他們上車。
但陸君堯卻很紳士體貼的,一手攬過顧傾城,讓她先上車。
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三輛賓士商務車,顧傾城坐定後透過後車窗看了眼,低聲道:「你這是不是過於高調了?」
「高調什麼?我們帶了這麼多人來,不給車坐,難道讓他們在地上跑著?」陸君堯笑著回應,握住她的手安撫,「放心,不要覺得興師動眾,雇傭他們也是給他們提供工作,我又不白嫖。」
「……」顧傾城瞥他一眼,神色不贊成,但又不得承認這話有道理。
車隊駛向酒店的路上,顧傾城給王警官打了電話。
由於這次行動牽扯麵廣,又高度保密,很多事情王警官也不能跟顧傾城講,隻是讓他們到了縣城後,先住下,等待通知再統一行動。
顧傾城明白他們的工作性質,也不多問,掛了電話後就跟陸君堯道:「王警官讓我們今晚先在縣城酒店住下,等通知,應該是明天再進村。」
陸君堯點點頭,擡腕看了看時間,「從這裡去縣城要三個多小時,等到酒店天都快黑了,今天先休息。」
「嗯。」
「你累不累?要不要靠在我懷裡睡會兒?」陸君堯怕她受不住旅途勞累,關心地問。
顧傾城搖搖頭,「還好……」
她神色淡淡,人也沒什麼精神,在飛機上也沒怎麼吃東西。
陸君堯知道,她心裡還是有顧慮的,縱然這麼多人陪同,那種心裡恐懼也還是無法完全退卻。
他也知道,再多安慰都是徒勞的,於是隻默默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攬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臂彎裡,「就算睡不著,也可以眯著眼休息下。」
顧傾城沒拒絕,靠在他懷裡慢慢放鬆身體,雙眸怔怔地盯著外面陌生的一切。
天色將晚時,他們一行人抵達三河村所屬的縣城。
「三少,這家酒店是縣城最好最新的酒店了,但跟京城那邊肯定還是沒法比,我讓人把房間裡所有物品都重新換了新的,您跟三少夫人將就住著。」杜總很會做事,連這些細節都想到了。
顧傾城心裡暗驚。
陸君堯點點頭,「辛苦杜總,你考慮得很周到。」
進了酒店房間,果然裡面一切都是新的,連床上用品也都換了,不是酒店通用的白床單,而是淡藍色很素雅的四件套。
顧傾城也算出身富貴了,但還沒講究到這個地步。
原來真正的豪門有錢人,是住酒店之前,會把房間所有東西都換掉,不跟其它人共用。
「這一趟,可真是興師動眾了。」她在嶄新的沙發椅上坐下,吐出這話時,心情頗為感慨。
陸君堯說:「小地方,酒店消毒不過關,這樣安全點。」
顧傾城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現在也更加確定,這傢夥肯定沒有那方面經驗。
他的潔癖,應該是中重度,絕對不可能接受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
可他卻能接受自己——一個外人眼中看來,早已不幹凈的女人。
顧傾城又想不通了。
他到底看上自己什麼?
「怎麼了?心情還是不好?」見她進屋來就怔怔發獃,陸君堯跟杜總交代完事情後,轉身過來問道。
顧傾城回過神,對他微微一笑,「沒有,我隻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感受到另一重世界。」
「什麼意思?」
陸君堯走過來,將她拉起,自己坐下後,又把她困在懷裡。
顧傾城無語了,「又不是沒沙發,你坐那邊不行嗎?」
「不行,就喜歡跟你擠著坐。」他近乎無賴地說道,握著她的手細細把玩。
顧傾城剛回來時,瘦骨嶙峋,皮膚蠟黃,還有不少皸裂粗糙的紋路,那雙手伸出來跟老太太的手差不多。
經過幾個月的養護,又經歷了玫瑰糠疹痊癒後全身數次脫皮,現在渾身皮膚都一樣白皙嬌嫩,宛若新生。
陸君堯捏著她的手,像握著一塊極品璞玉似的,端詳賞鑒,越看越喜歡。
見房間沒人了,顧傾城垂眸問他:「那位杜總回去了?」
「沒有,他們也在酒店住。很巧,那位杜總在跳槽去陸氏集團前,就在這邊縣城工作,對這裡也算比較熟,所以這幾天他都會在這邊陪著。」
顧傾城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現在去安排晚餐了,我看你有些累,我們等會兒就在房間簡單吃點,今晚早些休息。」
顧傾城還是點點頭。
反正有陸君堯在,她什麼都不用管,完全像個傻白甜一樣。
自己獨立強撐了許久,突然有這樣寧靜愜意的日子,她很享受。
但享受的同時,又有一種危機感。
陸君堯對她太寵了,時間長了,她習慣於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頹廢日子,可怎麼辦?
沒有誰是能依靠一輩子的。
所以顧傾城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就這幾天……就這幾天,暫時沉淪下。
等回去後,她還是要做回以前那個顧傾城。
杜總很快安排了晚餐送來,很殷勤地介紹說:「三少,這些都是本縣的特色美食,還不錯,您跟三少奶奶都品嘗下,看喜不喜歡。」
「好,看起來還不錯。」
「那你們慢慢用餐,我先出去了。」杜總離開。
顧傾城拿起筷子,看著那些美食,自嘲地道:「我在這裡三年,還從未聽說過這邊有什麼特色菜。」
她被困的那三年,從沒吃飽過飯,更別說嘗到特色美食。
大山裡的村子,都很貧窮,否則也不會沒有姑娘願意嫁過來,淪落到花錢買媳婦。
而二傻那一家,因為二傻母親常年患病,又被家暴毒打,根本無法正常勞作掙錢。
二傻父親靠著養羊養豬,一年賣的錢也就夠他酗酒,維持最基本的溫飽。
而她因為是被拐來的,一開始就被刻意餓著,怕有力氣了就要逃跑。
後來發現她性子剛烈,無法馴服,二傻父親惱火憤怒,更是不給她正常的吃食。
有時候端過來的東西,跟豬槽裡倒的豬食沒有兩樣。
想到這些,顧傾城握著筷子的手便止不住顫抖起來。
如今回想,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撐著活下來的。
陸君堯聽她說那話,就明白她的意思。
還沒想好該怎麼安慰,便發現她怔怔地盯著面前的飯菜,眼眶莫名地泛起淚意,像是要哭。
陸君堯嚇壞,「怎麼了?好端端的哭起來,是不是不喜歡這些?」
他話沒說完,就又要把杜總叫來,想換些菜式。
顧傾城連忙阻止,「不用,這飯菜挺好的,我就是想到過去一些事,沒忍住……」
她擡手抹了抹眼淚,很快鎮定平復下來,「吃飯吧,我沒事。」
可陸君堯怎麼相信她沒事。
他盯著顧傾城看了會兒,很輕聲地勸:「傾城,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個地方,我們就不去了,我去跟警方解釋,他們會理解的。」
顧傾城搖搖頭,心意已決,「我可以的,都已經來了,無論如何要試試。」
而且,她還要去看看二傻。
話音落下,她怕陸君堯再勸,隻好趕緊拿起筷子吃菜,還連聲催促他:「你快吃吧,今天你也辛苦了,飛機上都沒吃什麼東西,這特色菜還不錯。」
陸君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先吃飯。
確實是餓了一天,晚上這頓飯,兩人都吃撐了。
吃完起身收拾飯盒時,陸君堯手機響起。
他拿出看了眼,沒有避開顧傾城,直接接通:「喂,媽。」
「君堯,聽說你去西南了,陪顧傾城一起去那邊處理什麼事?」電話裡,陸夫人開門見山地問。
「是的。」陸君堯淡聲回應。
這件事他沒跟家裡講,隻跟陸戰廷說過,因為要通過陸戰廷知會西南這邊分公司的人,幫忙安排相關事宜。
想必是陸戰廷回家,無意間提起,家裡人就都知道了。
陸夫人語氣透著不贊成:「我就說顧家麻煩事多,你非不信,這才結婚,都還沒正式領回家拜訪過我們,你就拋下工作陪著她跑那麼遠。」
陸君堯輕描淡寫,「一點小事,過幾天就回去了。」
「怎麼可能是一點小事,你親自陪著去的,肯定是大事!你別想忽悠我,我還沒老糊塗!」
「……」陸君堯沒說話。
陸夫人繼續道:「我打電話就是要提醒你,不管怎麼樣,你人生安全最重要。你要是出什麼事,我肯定怪在顧傾城頭上。」
顧傾城就在旁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陸君堯怕她不高興,扭頭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腕,把人拉到懷裡來坐著,「媽,不會有事的,等我們回去,我就帶傾城回家。」
「等你們回來再說。」陸夫人還是不高興,丟下這話就掛了。
陸君堯落下手機,故意避重就輕:「我媽怪我沒帶你回去,看樣子……老太太是接受你這個小兒媳了。」
顧傾城沒被他轉移話題,盯著他直言問道:「你出來這趟,沒跟你父母說?」
「我一個成年人,去哪裡還要跟他們報備嗎?沒必要。」
「你是不敢說吧,知道他們不會答應。」
「不是,我就覺得沒必要。」陸君堯否認。
顧傾城沒跟他糾結這個話題,但臉色沉默了會兒,突然說:「陸君堯,你跟我在一起,除了單方面的付出,我無法給你任何回報——甚至,我都無法給你一個健全的家庭。」
陸君堯眉心一皺,「你又在胡說什麼?」
她看向男人的眼,坦誠道:「我的身體狀況,你很清楚,我基本是沒有生育能力的。」
而不能生育,可不就是無法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