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確實剛從圖書館出來，晚上約了許落顏一起吃飯。

　　想到下午某人來電被她掛斷，這會兒有空就正好回過去。

　　「你在做什麼？」

　　「在醫院，上班。」

　　顧傾城疑惑，「不是說明天才回去上班嗎？」

　　「你去學校了，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科室很多事。」

　　聽他語調哀怨，顧傾城不禁失笑，「真是委屈陸教授了。」

　　「知道就好。」

　　陸君堯跟她插科打諢，沒提母親剛剛暈倒入院的事。

　　她在學校，過來不方便。

　　就算來了，萬一遇到陳雲墨也很麻煩。

　　索性暫時不告訴她。

　　兩人沒聊幾句，陸君堯身後走來醫護，跟他示意有事要說。

　　陸君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跟顧傾城交代：「那你去吃飯吧，我這邊還忙著，晚上就不給你打電話了，但你有什麼事要第一時間跟我說。」

　　「嗯，那拜拜。」

　　掛了電話，陸君堯也回到急診科外。

　　陳雲墨剛才聽到他喊「傾城」了，舔著臉上來就問：「是不是傾城打電話？她要來醫院嗎？」

　　陸君堯瞬間黑臉，眸光犀利地瞪了他一眼，語調緊繃瘮人：「雲墨，別再逼我再動手。」

　　「小舅，我隻……」

　　陳雲墨還想理論，被陸丞琳過來一把拽住，恨鐵不成鋼地罵，「你鬼迷心竅不可救藥！顧傾城早就跟你沒關係了，你要執拗到什麼時候！」

　　「媽，我隻是見……」陳雲墨還想辯解訴苦，陳父突然衝上來，逮著兒子又是一頓猛踹猛打，「丟人現眼的東西！給老子滾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陪外婆，我闖的禍我負責！」陳雲墨狼狽地閃躲，還死賴著不肯走。

　　陸丞琳直接拆穿兒子：「別拿外婆當借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就是想耗在這裡，等顧傾城過來見她！」

　　「是！我就是要見傾城！我見她又不犯法！」

　　對兒子失望透頂的陸丞琳，這會兒也不維護了，狠狠揪著兒子的耳朵厲聲呵斥：「滾！滾回家去！再不聽話就照你小舅說的，把你丟到國外自生自滅！」

　　夫妻兩個一起罵，又拉又拽，硬是把陳雲墨弄走了。

　　陸戰廷夫婦在旁靜靜圍觀，等人離開後才搖頭嘆氣，無力吐槽。

　　————

　　重返校園的第一個夜晚，顧傾城睡得不踏實。

　　算算日子，又該到生理期了，但不知是不是新葯的作用，這次沒有提前幾天就腹痛難忍。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戴著耳機下樓晨跑。

　　這是以前讀書時就養成的習慣，如今再次體驗，感覺像時光倒流了一樣。

　　可才跑到一半，腰腹不適明顯加重。

　　想著陸君堯已經正常上班，顧傾城不想麻煩他大老遠地過來，就自己去藥店買了止痛片，回到宿舍。

　　室友不在，正好安靜。

　　她吃了止痛片爬上床，本打算躺下休息，但手機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陸浩明。

　　顧傾城頓時打起精神，接通來電：「喂，阿明。」

　　「傾城姐，你交代我的事都辦妥了，今天代理人就會跟顧氏正面接觸，等收購要約送達，消息放出，顧氏股價大跌，你這邊就可以繼續買入。同時，代理人接觸顧氏高層，以高於市場價的數值購買他們手裡的份額，相信不出五個交易日，你就可以成為顧氏最大的股東。」

　　顧傾城有些意外，沒想到陸浩明辦事效率這麼高，那麼多程序他短短幾天搞定。

　　「太好了，辛苦你。」聽到這個好消息，顧傾城暗暗高興，覺得身體上的疼痛都減輕了。

　　陸浩明笑了笑，「客氣啥，舉手之勞。」

　　「總之還是麻煩你的。」想到某人今天還沒消息，顧傾城順口問了句，「你現在跟陸君堯在一起嗎？」

　　「沒有，我昨天把小叔送去醫院就沒再見面，他這兩天肯定忙的，大奶奶病倒入院，他得操心。」

　　顧傾城吃了一驚，「誰病倒入院？」

　　「大奶奶啊，」陸浩明也覺得奇怪，「你不知道嗎？昨天因為雲墨的事，大奶奶氣到心臟病發，緊急送醫搶救——我以為這麼大的事，小叔第一時間跟你說了。」

　　顧傾城有點懵，回想昨天傍晚跟陸君堯通話的場景，明白過來。

　　應該那時候，陸老夫人就在醫院了。

　　「陳雲墨又幹什麼事了？」想到這個前任，顧傾城心裡也是厭惡透頂。

　　陸浩明有些遲疑，「好像是因為雲墨大鬧顧二小姐訂婚宴的事，被人錄下來發在網上，熱度挺高的，陳總雷霆大怒要揍他，他躲在老宅不肯回去，陳總就追去老宅揍他，大奶奶估計是護著外孫，一氣之下就心臟病發作……」

　　其實陸老夫人並沒有隨意袒護外孫，老人家也知道這孩子養廢了，痛心疾首。

　　但女婿打得太狠了，聽著外孫一聲聲慘叫，喊著外婆救我，外公救我——試問哪個長輩不心軟呢？

　　何況陳雲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老太太到底還是心軟了，就去勸解說情，一時情緒激動，急火攻心，就氣暈了。

　　顧傾城本就身體不舒服，聽了這話更覺頭大，不禁一手扶額閉著眼揉按。

　　她當年到底是怎麼眼瞎，看上這麼沒擔當又窩囊爛情的男人……

　　陸浩明說完，聽這邊沉默，疑惑地喚：「傾城姐？你在聽嗎？」

　　「我在。」顧傾城打起精神，「這事陸君堯沒跟我說，估計是怕我擔心。」

　　其實昨晚她跟許落顏吃飯時，顏顏也把那條視頻給她看過，說陳家這次丟臉丟盡了。

　　果然，陳叔氣到暴揍兒子。

　　隻是萬萬沒想到，最終的受害者卻是陸老夫人。

　　老人家年事已高，稍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陳雲墨實在是個禍害！

　　陸浩明一聽她不知，嚇得不輕：「小叔沒告訴你？那我這說漏嘴了，小叔知道要……」

　　「沒事，他不會怪你的。我既然是陸家兒媳，於情於理都該知道這事，也該去醫院探望的，幸好你跟我講。」

　　「嗯，那倒也是。」

　　掛了電話，顧傾城一手按著腹部，眉心糾結猶豫。

　　她今天這情況肯定不便出門，不然去了醫院見到陸君堯，反倒讓他還要擔心自己，更給他添亂。

　　可人不到場，起碼也該問候關心下，這是基礎的禮貌教養。

　　於是她又拿起手機，給陸君堯打電話。

　　但耳邊響了好一會兒，不見接通。

　　看樣子還在忙。

　　她落下手機，想了想，打開微信。

　　【你母親生病住院了，情況怎麼樣？需要我過去探望嗎？】

　　對陸君堯的家屬，顧傾城沒有很強烈的歸屬感。

　　一是他倆本就相識不久，結婚時間更不算長，跟陸家人還沒有處出感情。

　　二來，陸老夫人對她這個兒媳也不滿意，隻是拗不過兒子的堅持才勉強接受。

　　經歷過至親家人的背叛，顧傾城現在對一切感情都看得很開。

　　不願卑躬屈膝，也不願逢迎討好。

　　所以，她隻是出於禮節關心詢問，沒有太過主動。

　　如果陸君堯說不需要她去探望，她不會上趕著非要去表孝心，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正好這幾天她身體不適，也不想來回奔波。

　　微信發出不見回復，顧傾城看看時間，股市已經開盤，她收起心思先關注顧氏股價。

　　對付顧家的這盤棋籌謀已久，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一定不能出岔子。

　　否則復仇計劃失敗不說，陸君堯給她的五個億也會打水漂，那她可一輩子都還不起。

　　————

　　醫院。

　　陸君堯昨晚都沒回家，住在醫院休息室。

　　一早醫生查房，給陸老夫人做體檢，他全程跟隨。

　　經過詳細的檢查評估後，幾位心血管專家一緻認為，還是要做介入手術。

　　他回到病房，陸老夫人正好醒來，看到小兒子便對他招招手。

　　陸君堯走過去，低聲：「媽，什麼事？」

　　陸老夫人心臟不舒服，自然精神不濟，說話也慢慢悠悠，「辛苦你了，昨一夜都守著我。」

　　「應該的。」

　　「雲墨呢？他爸……沒有再揍他吧？」

　　「他該揍。」

　　「哎……他確實是不成器，二十多歲了，一事無成，這孩子就是來討債的。」

　　既然說到大外甥，陸君堯就順勢道：「他適合丟到國外磨鍊幾年，或許能成長些。」

　　老太太吃驚：「你姐他們同意？」

　　「他們不捨得，但我跟大哥昨晚商量過，意見一緻。」所以，陸君堯心裡主意已定，不管是為了他跟傾城，還是為了陸家陳家，把這不成器的大外甥送走都迫在眉睫。

　　老夫人長籲短嘆，還沒回應，病房門被推開，陸家人浩浩蕩蕩地進來，連陸老先生都來了。

　　陸君堯把母親的情況跟大家詳細說了說，又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便先回科室。

　　手機正在充電，他拿起手機點亮屏幕，一眼看到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眸色突然凝聚，他心裡一驚——傾城知道了？

　　來不及細想，他取下手機立刻給顧傾城回電話。

　　此時，顧傾城正捂著肚子蜷在床上，聽到手機響睜開眼眸，看到是陸君堯的來電，眉心更緊。

　　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她爬起來，深呼吸，打起精神：「喂……你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