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明日一早。」
莊詩涵詫異道:「這麼快?」
她原本還想趁著這幾日,借著徐嘯的手再做些事情,沒曾想錦王竟然如此著急返京。
他剛從費盡千辛萬苦從梁境逃出,怎麼不該在邊城歇息個三五日,再考慮啟程回京的事。
這麼急,趕著回去投胎不成?
莊詩涵心中怨念滿滿,臉色也難免不太好看。
對上墨錦川看過來帶著探究的目光,她直接問:「王爺如此著急返京,可是京中出了什麼變故?」
「不曾。」
「那王爺急什麼?」
話說出口,莊詩涵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輕咳一聲道:「王爺許久不曾回到邊城,難得回來一趟,也不說多住些時日,與昔日舊友坐下來小酌一杯。
此去山高路遠,這一別,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何年月了。」
難得聽她說句人話,程端咂咂嘴,贊同道:「王爺剛到邊城就遭到刺殺,傷還沒養好就跑去殺敵,真正待在城中的日子一巴掌都數得過來。
就這,一大半的時間還重傷昏迷躺在床上,都沒顧得上跟底下的人說句話。」
都是武將,常年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他深知他們這些人活了今天沒明天的,見一面少一面。
王爺此次一旦回了京,除非有一日邊城再次到了存亡之際,否則他這一生怕是再難有故地重遊之日。
無論是宣德帝,亦或是下一任帝王,都絕不可能讓一個盡得民心之人,回到屬於他的領地。
徐嘯緊擰著眉頭,斟酌道:「我等無需多言,何時動身王爺自有安排。」
莊詩涵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道:「徐將軍慣會說這些兩頭不得罪的話。
隻是端水是門學問,端的四平八穩那自然好,可若端不平那可就是雞飛蛋打兩頭不落好。」
聞言,徐嘯黑了臉道:「本將一把年紀了,如何行事心中自有一桿秤,用不著詩涵郡主指教。」
莊詩涵臉色更沉,咬了咬後槽牙道:「徐將軍言重了,您是長輩,如何用得著指教二字。」
她面上在笑,心中卻早已將徐嘯的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一遍。
姓徐的這個老古闆,說起話來如此不給她面子,當真以為她不敢將他做的那些好事公之於眾?
以墨錦川鐵面無私的作風,一旦知情,絕不可能看在過往的情分上饒他一次。
不僅不會,還會因他身為邊城守將卻明知故犯,從重處置!
到那時,她倒要看看,姓徐的這張嘴還能不能這麼硬。
莊詩涵眸光微閃,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單獨告知王爺,煩請王爺屏退眾人。」
聞言,林庭風心下一沉,壓低聲音呵斥道:「詩涵,王爺面前不得妄言,此事如何尚且未有定論,旁的事容後再議。」
兩相比較,孰輕孰重她不該不知。
即便心中惱他,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賭氣,故意同他對著來。
若換做宋氏,有關家國之事,她定不會犯糊塗。
想法剛在腦中一閃而過,林庭風頓時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他當真是糊塗了,竟拿宋氏與詩涵做比較,脾氣秉性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何能比?
要是詩涵知道他此刻心中想法,必然不依,少不得要耍性子同他大鬧一場,逼著他對天發誓此生唯愛她一人。
若是宋氏……
她惱他恨他還來不及,要是知道他內心想法,怕是要冷著臉朝他啐上一口。
甚至還要再罵他一句「厚顏無恥」。
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莊詩涵順著林庭風的視線看去,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這男人吶,天性就是賤,總愛幹一些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事。
他也不動動腦子想想,自己一個區區三品還上交了兵符並無實權的將軍,如何同身份尊貴且手握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錦王比?
別說是宋言汐,換做任何一個女子在面對這種同樣的抉擇時,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錦王。
哪怕是她也一樣。
要怪,也隻能怪他哪哪都不如人,卻還異想天開,想著魚與熊掌皆得。
他也不想想,就算世間真有這種好事,又如何能輪得到他?
莊詩涵翻了個白眼,餘光掃過端坐在那的徐嘯,冷哼一聲道:「我要說之事關係到朝中重臣通敵之嫌,其重要性遠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小事能比的。」
她想到什麼,不由冷笑,意有所指道:「今日之事,或許就是因為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威脅到了那人,這才被人陷害遭了這場無妄之災。」
徐嘯拂了拂衣袖,神色晦暗道:「人死在本將府中,葯也是從府中院子裡搜出來的,詩涵郡主不若直接報上本將的姓名。
王爺平生最厭一句話拐三個彎,心思城府深沉之人。」
沒從他的臉上看到緊張害怕,莊詩涵已然覺得挫敗,聽到他如此囂張的話更是瞬間氣笑了。
她問:「徐將軍難道就不好奇,這位有著通敵之嫌的重臣姓甚名誰?」
徐嘯面色如常,甚至還有心情反問她:「本將若說好奇,詩涵郡主可願意解惑?」
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好不容易拿到了他那麼大一個把柄,若不能為她所用,她怕是氣得半夜睡覺都合不上眼。
可要是就這麼算了,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莊詩涵盯著徐嘯的臉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說來也巧,我要說的這個人不僅王爺認識,同徐將軍也是淵源匪淺。」
墨錦川自十六從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五十天在邊城,剩下的十天則是在往返京中的路上。
與那些個朝臣,不過是點頭之交,換身衣服換個地方怕是連眼熟都算不上。
徐嘯那就更不用說了,自從當年因為沈輕雲不肯娶親一事與徐家割席,這些年除了奉詔入京敘職匆匆待上幾日外,從未與任何人有過往來。
即便偶有同僚找到驛站,也多是避而不見。
這樣的兩個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除了邊城這些將士外還能有什麼共同認識,且淵源匪淺的人。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邱宗平算一個。
宋言汐清冷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程端身上。
當年北風坡一役後,徐伯父被調往南疆,曾與尚在磨礪中的程將軍共事過,一度引為知己。
注意到她的眼神,程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忙道:「程某此生最恨叛國之人,詩涵郡主若當真知情便速速告知,我非得手刃了此人,將其首級懸挂於城門之上暴曬三日!」
莊詩涵看了眼徐嘯,幽幽道:「程將軍要尋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