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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域篇 第109章 燎原

劍問九州 衛河 5676 2025-05-12 13:46

  第四天。

  河陽城,城主府。

  “約戰時間是第七天。”慕随風說,“道尊說,此戰隻出騎兵,要三萬。如今南域七城地界,能拉來的活馬陸續全都拉來了河陽城。”

  “如今多少了?”趙盾問他。

  “兩萬。”慕随風說,“三天時間,弄不來一萬馬匹。”

  “盡人事,聽天命吧。”趙盾說,“盯着三萬,不行,讓陸謙計算行軍路線,看哪裡還能弄到馬匹。不管是戰馬還是耕田的馬,既然虎牢關說了三萬,那就三萬。”

  “行軍途中去弄馬匹?”慕随風說,“從這裡到虎牢關,騎兵的腳力,至少需要五天。加上出征時征馬,我們得提前一天出征,才能在第十二天趕到虎牢關。”

  “那就提前一天出征。”趙盾說,“時間不能拖。謝玄那裡說第七天出發,肯定算好了時間。先轸的軍隊不知疲倦,星夜兼程,如今恐怕已經到了虎牢關。二十萬大軍圍攻虎牢關,如果是尋常軍隊,虎牢關倒是能撐住。可先轸的亡者之師,懸。”

  “八天時間,二十萬大軍攻城不止,虎牢關五萬守軍,難守。”慕随風說,“當年國戰四大戰神之一的田單,随齊成王出征,四十萬大軍圍攻虎牢關未果。一半原因是虎牢關易守難攻,隻是城牆就有十五丈高。另一半原因,是昭王死守虎牢關,燕軍死戰,士氣高漲。”

  “齊成王知道,拼到最後,誰都沒有好處。”慕随風說,“否則以田單的能耐,虎牢關守不住。”

  “如今對手是比田單還要猛的國戰第一名将,先轸。”趙盾眉頭緊鎖,“大周武王雄才大略,天下少有人能讓他放在眼裡。能讓他評價為國戰第一戰神的男人,不可小觑。”

  “可問題就在這。”慕随風說,歎息,“先轸走出獨山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北境,我們的兵都知道要和誰打仗。出征之時,士氣如何鼓脹?”

  儒門聖人曾說,戰争自古以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人和是什麼?

  說白了,就是三軍士氣。

  士氣高,三軍作戰一鼓作氣往前沖,不會因為一點風吹草動,草木皆兵,吓得掉頭逃竄,就是人和。

  如今河陽軍一怕先轸,二怕二十萬大軍的人數碾壓三萬,三怕作戰敵方都是死人。

  士氣之低,恐怕出城十裡,就有人想着怎麼逃跑。

  “你可知道北境道門哪座山門算是第一?”趙盾問慕随風。

  “大周國境的天柱山。”慕随風說,“天柱山仙門是北境道門,公認的第一山門,這有何疑問?”

  “如果天柱山的大宗師,此時此刻,就在河陽城。”趙盾說,“并且,他已經決定和三軍出征,迎戰先轸二十萬鬼卒大軍。你說,有他在,士氣能被點燃嗎?”

  “天柱山大宗師?”慕随風大驚,随後大喜,“就是那位實力甚至超過掌門,江湖人稱半仙的通明真人?”

  “正是。”趙盾說。

  ……

  先轸來了。

  帶着他的二十萬大軍。

  黑色的洪流将虎牢關外的原野全部淹沒,一眼望去,如同過境的蝗蟲。

  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三軍列陣。

  巨大的攻城器械在平地裡參天聳立,仿佛巨大的野獸在靜靜蟄伏。

  虎牢關大佬全在城頭遙望關外。

  “二十年前,王某怒殺人,以緻我不能橫刀立馬,征戰南北,平燕國内亂。”王朗站在城頭,北境寒風裡,愈發顯得矍铄,“而今,我等了十年,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為将者,都怕寂寞。

  王朗一生熟讀兵書,可論打仗,那都是小打小鬧。從未打過兵力超過十萬的大仗。

  如今虎牢關老兵新兵加起來,六萬人馬。對國戰第一名将先轸二十萬鬼卒大軍,此戰不論勝負,他都了無遺憾了。

  戰争的怒血在這位燕國大司馬體内洶湧澎湃。

  “我與河陽城約定七天後出征,今天是第四天。”謝玄說,“三萬騎兵,從河陽城到這裡,急行軍需要五天。也就是說,最終的決戰,在八天後的正午。”

  “六萬對二十萬,八天時間。”袁哲說,“怎麼看都能守下來。”

  “先轸既然号稱國戰第一名将,自然有他的能耐。”謝玄道,“我這人,自幼散漫慣了,指揮軍事上倒是一竅不通。如今先轸圍城,軍師有何高見?”

  “早在邯鄲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将軍。”袁哲說,“二馬不可同食一槽。那時候我為何宗棠備下了一份大禮。如今離開邯鄲,這份大禮想必何宗棠也用不上了。”

  “哦,不隻是何大禮?”王朗問。

  “道尊,将軍。”袁哲說,“你們看,先轸二十萬大軍的軍陣多麼整齊,接連成片,密密麻麻。”他一指虎牢關軍旗,隻見猛虎旗朝着南方獵獵作響,“風向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軍師是說,火攻?”王朗明白了。

  先轸二十萬大軍列陣密集,而此刻大軍的位置又在虎牢關的下風口。如果是火攻,必然立刻就能形成燎原之勢。

  “天寒地凍,火從何而來?”謝玄問,“虎牢關十五丈高,從上面看下去,人頭隻有拳頭大小。若是火箭齊射,恐怕火還沒落地,就已經被風熄滅了。”

  “所以需要一種無法熄滅的火。”袁哲自信道,“至少是,風吹不滅,水澆不熄的火。”

  “風吹不滅,水澆不熄的火?”王朗若有所思,驚道:“難道是……”

  “沒錯。”袁哲說,“正是宋國的深淵黑火!”

  深淵黑火,據說産自宋國南海深淵。這種黑火,在點燃前仿佛黑色的爛泥,粘性極強。可一旦被點燃,别說是風,就是在水裡,它都能劇烈燃燒。

  “軍師準備了多少?”王朗大喜,問袁哲。

  “這東西,即使在宋國,也是稀有物品。”袁哲搖頭,“若是足夠,一把火把這二十萬鬼卒全都燒回地獄也未嘗不可。可眼下,隻有這個數。”說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桶?”王朗問。

  袁哲點頭。

  說話間,号角聲起。不是虎牢關這邊的号角,而是關外蒼涼的鬼角。

  被魔道喚醒的死人們在荒原裡擡頭,二十萬大軍眼睛裡吞滅着紅色的光,像是堕落的星辰。

  先轸高坐在骷髅戰馬之上,幹枯的右手按着陪伴他一生的名劍渡劫,獰亮的紅眸一動不動地盯着虎牢關城樓。

  這是北境第一雄關。

  十五丈,相當于兩個渭城堆起來,再往上加三丈的高度。

  這個高度,足以讓北境絕大多數軍隊望而卻步。七十年前的田單在此功敗垂成,成為這位齊國第一名将一生的恥辱。

  可他不會。

  因為這關門,擋得了活人,擋不了死人。先轸拔劍,三軍推動巨大的攻城器械前進,準備攻城。

  黑色的洪流帶着能摧毀整個南域的毀滅力量,湧向虎牢關。

  大戰在第四天清晨,拉開帷幕!

  “咚!咚!咚!!——”

  虎牢關城頭,力士擂鼓,三軍呐喊。一時間爆發出驚人殺氣。

  九千魔獸騎兵就隐藏在大軍軍陣之中,等待虎牢關破,守軍出城時發起沖鋒,将最毒的刀刃刺進猛虎的心髒。

  巨大的投石車就位,拉力相當于一千匹戰馬縱橫奔騰。

  “放!!——”

  關内關外,投石車同時運作。

  關内的活人,将五隻裝滿宋國深淵黑火的鐵桶抛了出去,迅猛落地,砸倒成片的,湧向虎牢關城牆的亡者之師。

  “轟!!——”

  關外的死人,将上千斤的巨石抛上天空,狠狠地砸上虎牢關城牆,聲勢驚人。

  袁哲站在城頭,看着不知畏懼的亡者之師将那些鐵桶淹沒,鐵桶裡流出來的黑色粘液被他們帶到四處。

  “放箭。”袁哲說。

  神箭手引弓放箭,箭頭上蘸了宋國的深淵黑火,點燃後劇烈燃燒,風吹不止,水澆不熄。

  五隻鐵桶被從天而降的火箭點燃。

  “咚!!——”

  隻聽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荒原裡奔蕩,沖天的火光像是開放在地獄裡的彼岸花,血紅,血腥。

  大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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