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清匆匆忙忙地離開。

　　 她沒有帶安哥，讓賀氏暫時把安哥帶回顧家。

　　 衆人礙于顧家人在，當面都沒敢說什麼，但是私下三三兩兩，交頭接耳，都在等這件事發酵。

　　 顧安啟兄弟三人也去了秦王府。

　　 顧婉甯和賀氏幫忙張羅女賓這邊，男賓則是徐渭北幫忙。

　　 徐渭北最近心情不好，裝也裝不出好臉色，大有一副“趕緊吃，吃完趕緊滾”的感覺。

　　 而衆人都等着秦王府的消息，所以沒有停留很久，吃過飯紛紛告辭離開。

　　 二丫氣得直罵秦王，“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選今日，死都不會挑個好日子。”

　　 “你說話注意點，誰也沒說他死了。”顧婉甯淡淡道。

　　 雖然，顧婉清應該就是今日讓他死。

　　 事到如今，顧婉甯基本已經想清楚了，能串起來。

　　 顧婉清今日先是讓衆人知道，她被家暴，但是原因未知，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和猜測。

　　 然後，王府裡的女人勾引秦王，秦王死在女人床上。

　　 今日是自家二哥孩子的滿月禮，顧婉清離開王府的理由充足，這就有了非常合理的不在場證據。

　　 她被家暴的原因，大概是她不肯配合秦王胡鬧？

　　 幾乎所有人都會這麼想。

　　 這件事，也是在這樣一個人多的場合下被徹底拉爆，藏也藏不住。

　　 秦王不僅死，而且死得身敗名裂。

　　 顧婉清真是把什麼都算計到了。

　　 她今日那般骨瘦如柴的形象，大概也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這個女人，真的心思缜密，對别人狠，對自己也狠。

　　 她想做成的事情，大概是沒有做不成的。

　　 顧婉甯忽然覺得，或許她當太後，這一世也是可能的。

　　 就是自己，還想幫她一把，其實并不用。

　　 不過幫了也就幫了，顧婉清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顧婉甯不期望她日後提攜自己，但是希望顧婉清大權在握的時候，不要為難她。

　　 顧婉甯回家之後，晚上就傳來了秦王的死訊。

　　 徐渭北說，皇上傷心又羞恥，下令盡快把秦王安葬，不以親王之儀，而是降為郡王。

　　 皇上都嫌丢人。

　　 勾引秦王白日宣淫的兩個女人，是兩個，也被皇上下令陪葬。

　　 其中一個是那揚州瘦馬含春兒，另一個卻是——顧小小。

　　 “顧小小？”顧婉甯吃驚。

　　 顧婉清雖然果決，但是她對顧家的人都很好。

　　 而且她很孝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麼可能讓顧遠石傷心呢？

　　 這點好像有點不對勁。

　　 如果顧婉清真的對顧小小下手，那顧婉甯就得重新來審視她，日後能不能對自己也動手。

　　 不過事實證明，顧小小是自尋死路。

　　 顧婉清的算計裡，沒有她，是她自投羅網。

　　 她聽說含春兒得寵不甘心，趁着顧婉清出門，也盛裝打扮，去分一杯羹。

　　 結果，好巧不巧，撞上了這倒黴事，丢了性命。

　　 原本顧婉甯以為，顧遠石會去替顧小小求情，甚至拿出免死金牌救他。

　　 但是實際上并沒有。

　　 顧遠石變賣自己心愛的古籍，得到了一千兩銀子，讓人把 銀子送回了顧家老宅。

　　 老宅那邊得了銀子，沒有任何聲音。

　　 好像就沒有過顧小小這個女兒一般。

　　 顧婉甯還和徐渭北讨論，為什麼親爹忽然轉性，不做聖父了。

　　 徐渭北冷笑：“丢人現眼的東西，救了她，讓她繼續破壞顧家的名聲？”

　　 顧遠石這次總算沒有糊塗。

　　 顧家的女兒用妖妖娆娆的下作手段取悅男人，讓其他人怎麼想顧婉清和顧婉甯？

　　 她們姐妹倆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顧婉清以後是要好好守寡，而顧婉甯則是“守活寡”，她們會不會被人诟病？

　　 “顧婉清真是好手段。”徐渭北都忍不住道。

　　 這種女人，讓男人膽寒。

　　 顧婉甯道：“就該這樣，我見不得女人受了欺負哭哭啼啼的樣子。男人負心薄幸，就該付出代價！”

　　 還是徐渭北好，不給她這種困擾。

　　 徐渭北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變得郁悶起來。

　　 不過顧婉甯沒注意到。

　　 她還在對鏡化妝。

　　 今日要去送秦王那個混賬東西最後一程，她得把面容化得慘淡一些。

　　 萬一笑出聲來，也可以用這妝容告訴衆人，不是她笑的，她很傷心呢。

　　 原本好好一個年，都被秦王之死攪和得沒法好好過。

　　 停屍七日，正月初五，别人迎财神，她們送渣男。

　　 顧婉清哭得聲音沙啞，在地上都拉不起來，被兩個婆子架着才能堪堪站穩。

　　 她甚至還數次往棺材上撞。

　　 顧婉甯心說，姐姐啊，别那麼逼真。

　　 一不小心真撞死了，還得和渣男一路，嘔都嘔得要再死一遍。

　　 同時她也忍不住想，自己的演技，真是渣渣。

　　 被顧婉清秒成渣渣。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雖然皇上已經下令從簡辦理，但是畢竟是皇子死了，所以來人還是不少。

　　 “在等什麼呢？”顧婉甯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偷偷問二丫，“你去問問。”

　　 累死她了。

　　 二丫小聲地回道：“奴婢剛才出去打聽了，是在等宮裡來人。”

　　 “宮裡來人？”

　　 “嗯，按照規矩，皇上和皇後會派人來送秦王最後一程。”

　　 那是他的父母。

　　 顧婉甯“哦”了一聲，“應該會派個太監來吧。”

　　 “應該是。”

　　 “那就等着吧。”顧婉甯起得早，這會兒直打瞌睡。

　　 真是死了也不讓人消停，讨厭的人永遠讨厭。

　　 顧婉甯沒想到的是，來的竟然是老熟人。

　　 ——已經被封為貴人的謝韫。

　　 謝韫是代表皇後來的。

　　 謝韫現在出來很大的排場，畢竟已經是貴人。

　　 說起來，原本她進宮之後就是個小蝦米，許久都沒有承寵。

　　 顧婉甯一度往徐渭北臉上貼金，覺得皇上是為了給徐渭北解圍，才讓謝韫進宮。

　　 否則估計謝家和徐渭北的梁子就結下了。

　　 某種意義上，皇上其實把徐渭北保護得很好，大概要留着這刀刃，去給他殺敵，而不能損耗在朝堂内鬥中。

　　 謝韫自視清高，在宮裡坐冷闆凳，頗受打擊。

　　 但是她命有點好。

　　 事情的轉機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