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文智歡也跟當初的李建蘭一樣絕望了。

　　 可是當時的李建蘭醒來，靈魂換了一個人，所以她的人生被改寫了。

　　 那文智歡經此一劫後，他是否能使洗心革面？或是一蹶不振繼續尋死？李建蘭不得而知，而此時也容不得她多想，忙上前去幫助文智軒施救。

　　 折騰了好一會兒，文智歡才醒了過來。征得裡長的同意，文智軒把他抱回了家，找來大夫給他醫治。

　　 其實救得及時，人清醒後就沒多大問題了的，就好像當初李建蘭，回到家後直接就洗衣服幹活了呢。隻不過是剛好有個理由，能讓文智歡回去歇一歇罷了。

　　 文惜福兩夫妻難過得不得了，他們就不明白了，眼下家裡生活條件好了，大兒子為何卻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家裡這樣的情況，李建蘭不知該不該去農莊。去吧，文智軒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去吧，之前給淩舉人淩源昌布的局便白費了。

　　 李建蘭正左右為難，忽然看到外面走進來一人。

　　 “爹、娘，我回來了。”是文智山。

　　 他自從山洞裡經曆過那一遭之後，便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認識，問李建蘭要十兩銀子，便帶着兩個小夥伴李逵有、陳子勳出外遊曆去了。

　　 此時怎麼突然回來？

　　 李建蘭心中疑惑，文智山便看到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三嫂，您在家啊？沒去農莊麼？”

　　 李建蘭反問他，“你怎麼回來了？又是怎麼知道我要去農莊的？”

　　 “這事兒待會兒說。對了，大哥的事現在怎麼處理了？”文智山朝裡邊張望，“咱爹娘呢？”

　　 李建蘭不知道該先回答他的哪個問題，隻好說，“随我進去看看大哥吧。”

　　 “哦。”

　　 文智歡床前坐着二老，文母端着小瓷碗，小口小口喂他吃藥，文智軒杵在一旁默然無語。可一絲絲暴戾之氣，卻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令人望而生畏。

　　 文惜福歎息一聲，對他說，“老三，你先出去吧，我待會兒與老大談談。”

　　 文智軒淡淡地道，“談什麼？他這樣不争氣，你跟他說什麼也都聽不進去的，何必白費口舌？”

　　 “老三，你大哥他心裡難受，你就少說兩句吧。”文母嗔怪道。

　　 “他的心裡難受？那我們誰的心裡又好受？”文智軒的聲音陡然提高，“他自己犯下如此下作之事，還要我媳婦厚着臉皮去跟裡長、向鄉親、們求情，很是艱難才替他求來一個活命的機會。可他倒好，竟逮住機會去跳河！不要命就早說，何必讓我媳婦去丢這個臉……”

　　 文母橫了他一眼，責備道，“老三，你大哥不錯也錯了，多說無益，你沒事就先出去吧。”

　　 “娘，從小到大，你都慣着大哥，大哥現在變成這樣，你要付相當大的一部分責任！每次大哥做錯事，你就幫他說話，以緻将他養成這樣自私、無擔當的窩囊廢！如今受到一點挫折，他就要死要活，完全就沒想過上有老下有小……”

　　 文惜福去拽文智軒的手，“老三，老三啊，咱倆好久沒喝過酒了，走，陪爹去喝兩杯解解悶。”

　　 文智軒惱怒地掙脫了開去，“爹，大哥有錯，我們必須指出來讓他改正，這樣他才會少犯糊塗！爹，你不要每次都采取這種息事甯人的态度，這樣你會害得大哥更慘！”

　　 文智軒苦口婆心的話，也引起了門口的文智山的共鳴。他走進去說道，“是啊，爹，娘，你們自小就特别疼愛大哥，好吃的留給他，新衣服幫他做，隻供他一人讀書……總之好處他全占了，他卻從未正眼瞧過我們。眼下他出了事，反倒是三哥三嫂來幫他……爹，娘，您二老可别再寵着大哥了，不然，他以後會犯更大的錯誤的！”

　　 文惜福再度歎氣。

　　 他何嘗不知老大被寵壞了？

　　 可是，老大受寵，是有原因的。

　　 他小時候很乖巧，從不無故地哭鬧，特别容易帶。農忙時，喂飽了他，就把他放田埂上，他自己能玩半日；念書時也很争氣，在私塾裡時常被先生誇贊，回家也跟着做農活，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樣四處去撒野。村裡人個個都誇他日後有大作為，所以，不自覺的，他夫妻倆便把更多的目光投在他身上。那時沒有意識到，對這孩子是過分偏愛，

　　 對其他孩子是嚴重忽略了；更沒想過，他今日會變成這副窩囊模樣……

　　 可老大的性格都是這樣的了，指望他有太大的改變是不可能，再逼迫他，隻會讓他更加想逃離。

　　 因此，他除了息事甯人，還能怎樣呢？

　　 一再歎氣，“老三，老四，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的怨言。是爹和你娘糊塗，導緻你大哥如今這樣……爹和娘對不起你們，爹，給你們賠罪了！”說着竟彎下腰去，佝偻着身子給他們作揖。

　　 文智軒猛地扶起文惜福，瞪着他的眼眸猩紅，卻又無可奈何，把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文母也哽咽道，“老大以前很有出息，我們便想着盡一切能力去培養他，好讓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同時也能帶攜你們這幾個做兄弟的……難道我們都錯了嗎？”

　　 “娘，我說點我的看法吧。我覺得，在一個小孩多的家裡頭，無論其中一個孩子有多優秀，做父母的，都不能将所有資源都砸在他身上，這樣對其他孩子來說，就太不公平了！其他孩子也都有優點，但絕對不能因為他缺點比較多，就否決他……”李建蘭說了許多，對于文母夫妻來說，卻是天方夜譚。想來也是啊，他們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平時隻顧着愁一日三餐，思想眼光都十分狹隘，哪裡知道這些道理？

　　 李建蘭瞧着二老茫然的小眼神便深感無力，悶悶地道，“爹，娘，不如讓我來跟大哥說兩句？”

　　 “這……”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兩夫妻對視一眼，猶豫着。

　　 “爹、娘，媳婦比咱們都會說話，咱們還是先出去吧。”文智軒也勸道。他估計在年後就走了，可家裡的這些事情得不到解決，教他如何安心離開？而媳婦不管做任何事情，隻要她插手，就沒有不成的，所以他也希望她跟文智歡好好談談。

　　 文母便勉為其難，“那行吧……”伸手摸了摸文智歡的額頭，體溫正常，他的眼皮子也在微微發顫。說明他很好，隻不過不想睜開眼面對眼前的一切。

　　 文母心裡連連歎氣，這孩子……希望三媳婦真有法子開解他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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