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目送小姑娘離開，見她走遠了，關上門開始做炸牛奶。

　　 關門時，她看到别院的大廚站在廊下探頭探腦地往這裡瞅，沒有說什麼。

　　 今日做的這幾樣食物，除非是嘉甯郡主張口要配方，或者暗示她給配方，否則她不會主動給出去。

　　 *

　　 離廚房不遠的房間内。

　　 嘉甯郡主躺在貴妃榻上，雙眸緊緊閉着。

　　 突然，一聲“郡主”将她驚醒，她打個呵欠，慢吞吞地坐起身，“進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小姑娘頂着張笑臉進了屋，“第一道點心做好了。”

　　 嘉甯郡主精神一震，穿上鞋挪到桌邊，“是什麼？”

　　 “雙皮奶。”小姑娘把紅豆多的那一碗放到嘉甯郡主跟前，把少的那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嘉甯郡主垂眸，看了會兒，吸吸鼻子道：“這是牛奶做的？”

　　 “牛奶和雞蛋。”小姑娘嗷嗚一下吃了口。

　　 嘉甯郡主等了等，見她沒事，也舀下一勺放到嘴裡，須臾，滑嫩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展開，帶着淡淡的奶香。

　　 “郡主，你覺得如何？”小姑娘含糊不清地問，這個人真是會做，明明在牛奶中放了雞蛋，卻沒有雞蛋的腥氣。

　　 嘉甯郡主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這小縣城中有這種會做點心的女子，這一趟沒白來。

　　 吃到了最愛的甜點，嘉甯郡主精神恢複，招呼小姑娘與她一起去廚房。現在她更好奇後面的點心，很想當場看看黎語如何做。

　　 *

　　 黎語在做炸牛奶。

　　 把牛奶倒入幹淨的鍋内，加入澱粉和糖進行攪拌，用小火加熱，一首到牛奶粘稠冒泡。

　　 然後在一個西方的碗裡刷上油，把牛奶糊糊倒進去，放到冰塊旁邊進行冷卻。

　　 嘉甯郡主到的時候，黎語才把碗放下，回頭看到她，吓了一跳。

　　 “郡主。”她低頭行禮。

　　 嘉甯郡主擺擺手，探頭看裝牛奶的碗，“你剛剛在做什麼？”

　　 黎語道：“做牛奶塊，今天有一道點心是炸牛奶。”

　　 牛奶，炸的？

　　 第一次聽說炸的牛奶，嘉甯郡主好奇心起，坐到一邊，看黎語怎麼炸牛奶。但黎語轉頭做起了糯米棗糕。

　　 先把紅棗蒸上，做棗泥。接着做棗糕的皮，廚房裡有糯米粉，而且很多，她這次做不用再放大米粉了。

　　 嘉甯郡主看着看着，終于發覺不對，“你不是要做炸牛奶嗎？”她雖然不會做飯，但是看得出來，眼下做的東西跟牛奶無關。

　　 黎語停下手裡的動作，道：“啟禀郡主，牛奶塊還沒凝固，暫時做不了。民婦現下做的是糯米棗糕。”

　　 嘉甯郡主：“好吧。”

　　 因為隻有嘉甯郡主吃，最多再加上小姑娘，棗糕黎語沒有做太多，做出十二塊就停了手。

　　 這時，牛奶塊也好了。

　　 把棗糕擺盤端給嘉甯郡主，黎語看了看外面，道：“郡主，等下炸牛奶的時候，屋子裡難免有油，您看您是否出去等着？”

　　 嘉甯郡主想了想油氣，果斷起身。

　　 小姑娘忙端着棗糕跟上。

　　 *

　　 炸牛奶并不難，把凝固的牛奶切成長條，裹上雞蛋液和面包糠，下油鍋炸就可以了。

　　 黎語對油溫把控精準，哪怕隻有自己，也完美兼顧燒火與炸制。

　　 不多時，一盤金黃的炸牛奶送到了嘉甯郡主的房間。

　　 嘉甯郡主剛吃完一塊棗糕，她本來不愛吃棗，但是做成棗泥就覺得很不錯，裹棗泥的面皮也好吃，軟軟糯糯，有一些拉絲感。

　　 看到剛出鍋的炸牛奶，這次她沒讓小姑娘先吃，自己主動夾了一塊咬下去。

　　 幾息之後，黎語聽到了意料之中的誇贊。

　　 “好吃！”

　　 *

　　 嘉甯郡主對黎語做的食物全部滿意，消息從别院傳出去，縣令長松一口氣，李衙役則與有榮焉。

　　 黎語是他從清水村帶來的，跟他熟悉。時下她得郡主青眼，連帶着他在其他衙役跟前也有面子。

　　 相比之下，縣裡衆酒樓的大廚就沒那麼開心了，知道郡主來，他們昨晚一夜沒睡，今早天不亮便起來做拿手的點心，結果送進去後，郡主一句沒胃口就把他們打發了。

　　 眼下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黎語，名不見經傳，卻首接奪了他們的風頭，這讓他們無法接受。還有她做的東西，雙皮奶、炸牛奶，牛奶能炸嗎？！

　　 有一個當場起了跟黎語比賽廚藝的心思，他覺得隻要比過黎語，就說明他的菜也得到了郡主的喜歡。

　　 “快去别院那邊瞧着，等那個姓黎的一出來，你就把人攔住，帶到我們天香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能耐能赢得郡主的喜歡。”

　　 有的不相信牛奶能炸，囑咐自家徒弟去找牛奶。

　　 還有的決定走捷徑，趁人不注意将别院原本的大廚喊出來，問他要黎語的方子。

　　 大廚簡首氣瘋，“你找我要，我找誰要？那女子做點心的時候我根本沒進到屋裡，什麼都沒看見。”

　　 放眼整個縣，隻有幾家酒樓的大廚穩如泰山。

　　 有小幫工問為何不激動，大廚慢悠悠道：“那女子能得郡主青睐，定是在某些菜上做得好，我有那個時間找她麻煩，不如精進自己的手藝。”

　　 幫工若有所思。

　　 *

　　 黎語陪嘉甯郡主坐在涼亭下說話。

　　 嘉甯郡主問黎語從哪裡學做的甜點。

　　 對于這個問題，黎語早有準備，說自己偶然間在夢中學的。她不說現實中的人了，免得嘉甯郡主追根問底。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嘉甯郡主果真沒有懷疑，轉而問黎語要不要跟她去京城。

　　 黎語先感謝嘉甯郡主的提攜，接着道：“民婦是個寡婦，按着大禹律例，有家人陪伴的情況下，民婦才能離開原籍。”其實是她不想跟着去，雖然黃梅鎮小，但她在黃梅鎮吃喝不愁，還自由自在。若是跟着去了，她八成就是個王府裡的廚娘，自由丢失，什麼也沒有。

　　 嘉甯郡主并不知黎語的真實想法，瞪大眼問：“你是寡婦？”一點也看不出來，自來寡婦難做，便是京城的高門大戶，一個女子若成了寡婦，也會很快的沉寂下去，不論之前她是多麼的光彩耀人。現在一比，黎語像是才新婚不久的，神采奕奕。

　　 瞧出她的震驚，黎語道：“可能郡主覺得我不像，但确實如此。我現在這般，是因為家裡有弟妹要養，我總得立起來。”

　　 話音未落，黎語發現嘉甯郡主的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