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梅嬸的過往
梅嬸的眼淚說來就來,哭得稀裡嘩啦,好不可憐。
她一邊哭着一邊偷偷地觀察着禾稻苗的反應。
一般的小姑娘看到她這樣哭 ,一定會忍不住心生憐憫,再安慰幾句,她也能順着往下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
待再聽了她的悲慘遭遇後,小姑娘就會更加心軟了,更會和她交心,她騙起人來将會更加容易,把人拐走也更加輕松。
這是梅嬸一首以來的伎倆,屢試不爽,從不失手!
但禾稻苗既然己經懷疑上了梅嬸,對她的話,是壓根兒就不信的,也不管她哭得是如何的可憐,隻當她是在做戲。
梅嬸确實是在做戲,她哭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禾稻苗開口安慰她,臉都黑了好幾分。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一首哭下去,禾稻苗沒有給她台階下,她就自己給自己找台階。
梅嬸擦了擦眼淚,一臉不好意思地看着禾稻苗:“小禾,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隻是看着你這樣一副對自己的男人掏心掏肺的模樣,就想到了我年輕時,那時候我也是對我那丈夫掏心掏肺的,他在外頭忙着幹事,我都沒有任何怨言,待在鄉下孝順公婆,友愛妯娌,跟牛馬一樣累死累活的……”
她說着說着眼淚又落了下來:“那時候的日子比黃連泡藥汁還要苦,每天雞還沒叫呢,我就得爬起來磨豆腐,洗衣做飯打掃院子,喂雞喂鴨挑水澆菜,吃飯的時候我嬸不能上桌,隻能端着一碗稀得能照情人的地瓜湯到竈房裡吃,吃過之後就得到地裡幹農活……”
“但那會兒我在婆家幹這些事時,是毫無怨言的,誰叫我是當媳婦的,誰家我家那男人是家裡的老大,我當大兒媳、大嫂的人,就得挑起家中的大梁!”
“可我哪裡能知道我在鄉下的婆家累死累活的,我那男人根本就不關心,不在意,他在外頭潇灑去了!”
“這男人啊,就不能有出息!他們出息的第一時間就是想要抛棄我們這些黃臉婆了!我那男人就是這樣的人,他在外頭掙了點錢後,就沒想過我和孩子在家裡受的苦,遭的罪,有成了一個家!他在外頭找的那個騷蹄子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心裡眼裡都是那騷蹄子和騷蹄子生的孩子!”
梅嬸聲淚俱下:“咱國家成立的時候,不讓有二房了,我那男人竟然把我給抛棄了。我收拾了兩件衣服離開了婆家,要不是有好心的人收留,我都沒地兒去。那男人對我狠心也就算了,我兒子可是他親生的,他就沒有對我兒子好過一天,不讓孩子吃飽也不讓孩子穿暖,害得我兒子大冷的天都要去趕海趙吃的,結果被海浪給卷走了!我就那麼一個兒子!”
梅嬸捶胸頓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身為老演員,她說的這些話全部是胡扯,早就滾瓜爛熟,沒有一絲停頓。
但她兒子去世的事,卻是真的。
不過他兒子不是為了找吃的去趕海被海浪卷走的,而是被軍人槍斃的。
梅嬸原本是幾十年前一僞軍家裡的丫鬟,為了過上好日子,她爬上了那名僞軍的床。
但爬床丫鬟,在人眼裡那就是一玩物,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她。
有一次這名僞軍請了幾名倭軍到家裡潇灑玩樂,把梅嬸獻了出去,取悅那幾名倭軍。
之後又有一些倭軍多次到這名僞軍家裡尋歡作樂,梅嬸和幾名丫鬟每一次都會服侍這些倭軍。
後來,梅嬸懷孕了,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名僞軍的,還是哪一個倭軍的,但僞軍毫不在意孩子是誰的血脈,将梅嬸留在了家中養着。
沒想到等梅嬸生下一個兒子後,倭軍被打敗了,逃回了他們的彈丸小國。
幾年後,三民派也被打敗了,蝸居東南的海島之上。
那名僞軍害怕會被工農派清算,趁着國内剛剛建國混亂時期,帶着家裡人跑到東南海島之上躲着了。
他帶着一家子逃走之前,扔下了梅嬸等幾個丫鬟還有他不在意的年老色衰的妾室。
至于梅嬸和幾個丫鬟她們生下的父不詳的孩子,則是被這名僞軍送人了。
梅嬸一個被扔下的丫鬟,沒有任何生存技能,為了生活偷摸地幹起了暗娼。
隻是她的命不好,倒黴催的遇上了一個不僅白嫖的男人,那男人還轉頭把她賣到了深山老林之中。
男人買下她,是為了傳宗接代,不過梅嬸這麼些年下來,早就不能生了。
不能生的女人,在男人的眼中,那就是沒用的!
男人在她身上是花了一大筆錢的,每天還得把家裡的口糧拿出一部分養她,時間一久,不樂意了。
傳宗無望,男人氣憤至極,就将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梅嬸身上。
梅嬸被折磨了好幾年,命都要沒了,她終究是沒能忍住,去山上采了一些毒蘑菇,把男人一大家子都毒死了。
當時剛好是災荒年月,他們大隊的情況又是比較嚴重,隊裡每天都有人死亡,男人一家子被毒死也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
梅嬸就這樣安然無恙地繼續生活在了大隊裡。
但農村的生活太苦了,加上男人一家抖死絕了,隊裡的人都嫌梅嬸晦氣,沒人靠近她,自然也沒人在日常的生活中照顧、_幫助她,她一個人根本就不能養活自己。
為了過上好日子,她走上了拐賣人口的違法犯罪之路。
前幾年她到京市時,無意中找到了被送走的親兒子。
不過她還沒來得和自家兒子相認呢,她兒子就被軍人給抓起來槍斃了——嗯,他兒子被僞軍送到潛伏在國内的間諜手中,被間諜養大的人,他很自然地也成為了一名間諜,并且暴露了。
梅嬸能做出爬床、當暗娼、毒死人、拐賣人口這樣的事來,本身就沒有什麼道德感,也沒有民族家國的情懷,她隻知道自己剛找到還沒來得及相認的兒子,死在了軍人的手中。
她一輩子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親人也隻剩下兒子這一個,可哪裡會想到就這麼一個兒子、親人,竟然也沒了!
梅嬸哪能不恨呢!
她恨不得把害死她兒子的軍人給生吞活剝了!
但她不知道是哪個軍人害死了她兒子,她就首接恨上了所有的軍人!
想到慘死的兒子,梅嬸哭得情真意切,眼淚跟決了堤的洪水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她抹了一把臉,抓着禾稻苗的手:“小禾同志,聽嬸的,對男人在外頭的事還是要多在意一點,可别再問你,你男人是什麼職務,在哪個部隊,你什麼都不知道!這不知道說明問題大着呢,擺明了你男人不想讓你知道他在外頭的事,這是沒把你當媳婦,不把你放心上!你可得長點心吧,要不然跟我一樣,對男人在外頭幹了什麼都不清楚,知道人家帶了二房回來把我踢出家門,我才後悔,那時候就晚了!”
禾稻苗抽出手,一臉小媳婦模樣:“我男人不是那樣的人,梅嬸你别擔心!”
梅嬸都想翻白眼,她是關心禾稻苗嗎?
她無非是為了從禾稻苗口中探得更多有用的信息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