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舉當然不能答應了，一臉為難道：
“嫂子，我這果醬可是用了老多砂糖熬制的，砂糖有多貴您也知道。我這果醬成本都不止這個價，至少賣您十五文，這是最低價了。”
結果那位嫂子搖了搖頭，走了。
就這樣，一直到最後，林善舉的果醬生意都很慘淡。
當然也不是一罐都沒賣得出去。
那個經常光顧自家灌湯包生意的老爺子和年輕人，一眼便認出了林善舉是橋口賣灌湯包那家的。
聽說他獨自出來做買賣，老爺子二話不說，連嘗都沒嘗一口，就買了兩罐帶走了。
很明顯，這是來自于老主顧的特殊關照……
林善舉心裡又是感激，又是對自己賣不出果醬的懊惱。
等收拾好背簍回橋口時，林善舉已經是一副垂頭喪氣、被現實擊潰的模樣。
他望着在攤位上忙碌的娘、大嫂以及四弟，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今日隻賣了兩罐果醬，也就是說他隻賺了六文錢，然而，卻搭進去半罐子試喝用的果醬，以及桌碗的租金……
這樣一算，他這一趟不僅沒掙到錢，反而還倒搭進去好幾文錢！
林善舉覺得自己簡直無顔面對其他人，虧得娘和大哥大嫂這麼信任自己，還投資了那麼多錢支持自己……
一時間，他杵在那裡，腦子越想越亂。
一會兒想着娘和大哥的信任，一會兒覺着自己怎麼這麼沒用，一會兒又想着如果到最後這批果醬都賣不出去的話怎麼辦？
剩下十八罐果醬，那可就是要虧損二百多文的成本錢！
想到二百多文讓自己打了水漂，林善舉一時間直冒冷汗……
“善舉？”
就在林善舉陷入自我懷疑和恐慌中時，自家後娘的一聲輕柔呼喚，瞬間将他從負面情緒中拉了出來。
任芸覺察到林善舉的不對勁，連忙過去把他帶回了攤位上。
任芸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柔聲道：“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見她都不問果醬生意的事，反而第一時間關心自己，林善舉一時間鼻頭來時發酸。
“娘，我果醬賣不出去……”
話一出口，眼眶就濕潤了起來。
林善舉沒想哭的，但一看到任芸關愛的眼神，不知怎的眼淚就要往外湧……
任芸笑笑：“沒事，萬事開頭難，這才是頭一日，咱們不着急，先跟娘說說你是怎麼賣的？”
于是林善舉便将方才發生之事一一講給了自己後娘聽。
“娘，我不明白，為啥這果醬就這麼難賣？”林善舉垂頭喪氣道。
任芸聽完，便大概已經知道問題在哪邊了，于是對他道：
“首先你的思路很棒，知道尋找合作商家售賣果醬，這樣既能省時省力，又能實現雙赢。”
任芸先贊許了林善舉的思路，然後便指出了問題。
“但是，你選擇的對象不大合适。怡品齋屬于高檔次的點心店，有穩定的供貨渠道，所以看不上你這個果醬很正常。”
“其次，那些小點心鋪子也不合适，原因你也曉得，對他們而言成本太高，售賣難度大。”
“這跟你擺攤自己售賣的失敗原因其實一樣，你擺攤的顧客群體都是下層百姓，舍得花錢買這種零嘴兒的确實不多……”
林善舉聽到這裡，頓時就蔫兒了。按娘這說法，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豈不就是死路一條了？
“娘，所以我這果醬注定是沒人買了是嗎？”
林善舉都快哭了，這可是自己頭一次做生意，難道就要以血本無歸收場嗎？
“不，會有人買的。”任芸笑道。
林善舉“唰”地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後娘。娘說會有人買，那肯定就是有辦法！
任芸繼續道：“你賣不出去，是因為你的方向錯了。”
林善舉迷茫地眨了眨眼，顯然不懂後娘說的是啥意思。
“不如我們換個思路想，一整罐果醬價格太貴，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将它分開賣呢？”任芸并不直接明說，而是嘗試着引導他。
“分開？……”
林善舉一時間更迷糊了，這果醬咋能分開賣？總不能你一勺他一勺地賣吧……
等等，一勺一勺地賣？！
林善舉陡然靈機一動，頓時眼睛亮了：“娘，您的意思，是不是将果醬兌好水，一碗一碗地賣？”
任芸笑着比了個大拇指道：“善舉果然聰明。”
“我一點兒也不聰明。”林善舉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還是娘厲害，我都沒想到這個。”
“所以，你知道你的目标應該是哪些人了嗎？”任芸問他。
林善舉立馬昂起腦袋，龇牙一笑：“娘，我知道！我應該賣給那些茶攤老闆去！”
孺子可教，任芸滿意地點點頭，道：“去吧，回頭這邊攤子收了，我們去醉月樓等你。”
“嗯！我這就去了，娘你們等我的好消息！”
林善舉背起背簍朝任芸揮了揮手，重新振奮起精神，鬥志昂揚地走了。
他走後沒多久，灌湯包也買完了，林家衆人便收拾家夥什兒，一起去了醉月樓。
今日來醉月樓，還有另一件事兒要辦，那便是任芸要挑選合适的店員。
早茶店還缺兩個跑堂、一個幫廚、兩個洗碗工，之前她讓周木寅對來應聘的人進行了一下初選。
今日便是最終确定下人選的時候。
林家衆人到達醉月樓的時候，周木寅已經帶着那幾個來應聘的人到了。
周木寅首先把那些個應聘者按崗位給分了分，來應聘跑堂的有四個，做幫廚的有兩個，洗碗工也是四個。
應聘跑堂的都是年輕小夥子，其他幾個都是婦人，有老有少。
都是按照二比一的比例讓任芸來挑選的。
任芸掃了一眼，幾人都老老實實地站着，長相都算周正，沒有那種左顧右盼、賊眉鼠眼的，一看都是老實人。
她心裡對周木寅挑人的眼光加以了肯定。
任芸讓他們站成一排，随後便讓幾人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