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那幾個人來的路上就問過了，小姑娘雖然不是衛開宇捅的，但是跟他脫不了關系。”

　　陸懷川食指在桌子上點了點，“他跑不了，這麼多年大屯的債夠他在裡面呆一輩子了，包括他那個叔叔。”

　　一個小縣城的分局，還是副局長，都能這麼嚣張，這高希縣還真是“卧虎藏龍”。

　　幾人吃完飯，本來要幫着收拾收拾的，旅館老闆一看他們起身，二話不說從廚房沖了出來，“各位千萬别動手，都交給我就行，這天也馬上亮了，您都是大忙人，該做啥做啥就行哈。”

　　他這麼說，大家就不再勉強了。

　　晚上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沒睡好，剛好趁着這個時間補個覺。

　　夏卿卿和陸懷川去看了一眼小姑娘，進門的時候她剛好睜眼醒過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老人家眼神都是失落，“翠翠，是爺爺不好，爺爺沒有照顧好你，才會讓你出了這樣的事。”

　　“你乖，以後不和那些人來往了，你想去哪裡爺爺就帶你去，你想上學爺爺就給你找學校，好不好？”

　　“不好！”翠翠歇斯底裡的喊，“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爸媽的，你說會好好照顧我，再也不去做那些事了，可你為什麼還要去做，你甯願幫那些不相幹的人，也不管自己的親孫女，你多偉大啊。”

　　“翠翠，不是那樣的。”老人家想要拉翠翠，翠翠不顧身上的疼痛躲開他的觸碰，“你不用管我，讓我自己自生自滅就好。”

　　她說完掀開被子要下床，肚子上的刀口像是要被撕開了一樣疼痛難忍，老人家急忙扶她，她用力一推，老人家因為擔心和疲憊，身子打擺子，被她一下推倒在地。

　　“爺爺！”

　　“老爺爺！”夏卿卿和陸懷川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翠翠一條腿都邁下床了，在看到他們進來後又縮回了被子裡。

　　“老爺爺，您沒事吧？”夏卿卿将他攙扶起來。

　　老人家搖搖頭，在擡頭看到夏卿卿的臉那一刻，突然怔住了。

　　“老爺爺，怎麼了？”夏卿卿不解他的眼神，問了一句。

　　陸懷川也發現了老人家的異樣。

　　“沒事，沒事。”

　　雖然他嘴裡說着沒事，但表情和動作明顯和剛才沒看清夏卿卿的時候不一樣了，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木讷呆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翠翠不想看到老人家，夏卿卿給陸懷川使了個眼色，陸懷川上前攙扶老爺爺，“您累了一晚上了，我帶您出去找點兒吃的吧。”

　　老人家行屍走肉一樣，跟着陸懷川出來，房間裡就剩下夏卿卿和翠翠兩人。

　　翠翠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背影，眼淚兒不自覺從眼眶流了下來，她急忙背對着夏卿卿，默默抽泣。

　　夏卿卿給她掖了掖被子，“你叫翠翠嗎？”

　　翠翠雖然剛才對老爺爺态度不好，但是對夏卿卿倒是還算有禮貌，“聽我爺爺說昨天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

　　“職責？”翠翠愣愣地說了句，“我爺爺也經常這麼說，做那件事是他的職責。”

　　夏卿卿坐在床邊，試探着問了一句，“翠翠，你剛才一直說不讓你爺爺做那件事，你能告訴我，那件事到底是什麼嗎？”

　　翠翠擡眼看她，半晌才開口，“我爺爺是周圍十裡八村出了名的看香的人，誰家有事準會找他看香，我爸媽就是因為他給人看香，對方上門報複，最後被人活活放火燒死的。”

　　“我親眼看到我爸媽在大火中痛不欲生，他們嘶喊着讓爺爺不要再做這件事，好好照顧我。”

　　“我本來以為爺爺會受到這件事的教訓，從此再也不做了，可是我沒想到，他隻是停了兩個月，又開始重操舊業。”

　　所以翠翠為了跟老人家對抗，故意辍學和那些混混在一起，為的就是引起爺爺的注意，讓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我不想未來有一天，爺爺也和爸爸媽媽一樣被人報複，我隻有他這麼一個親人了。”

　　她說到傷心處，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看香？

　　以前夏卿卿是不相信這種的，但是她自己重生後，任何事都覺得有發生的理由，“翠翠，你爺爺在什麼地方給人看香，不是在本地嗎？”

　　翠翠搖頭，“原來是在本地，後來他怕我知道，就去了外地，一年才會回來一次。”

　　“您一年回來一次，翠翠不就沒人管了？”院子外面，陸懷川和老人家也在聊這件事。

　　“我知道我對不住翠翠，可是這件事我不得不做，其實當年翠翠爸媽喪身在那場大火裡，是…”

　　他說翠翠本來命格沒那麼長，是他父母替她擋了災，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隻有老爺子自己知道，他不僅要面對翠翠的質疑，每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還要獨自忍受煎熬。

　　陸懷川眉頭擰得很緊，“這麼說，這件事和您有關？”

　　老爺子點頭，“我曾經暗示過翠翠的父母，他們是否願意為了自己的孩子擋災，他們半分都沒有猶豫，翠翠是他們最愛的孩子，他們願意為了她做任何犧牲。”

　　當時翠翠看到的，他們喪身在大火裡說的那些話，完全是她産生的幻想。

　　這種痛苦确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了的，陸懷川光是聽聽，就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他身邊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兩件，連他媳婦兒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老人家看他陷入沉思，有些欲言又止。

　　“您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陸懷川從剛才就看出來了他不對勁，昨天晚上光線暗，他沒看到夏卿卿的臉，剛才第一次看清的時候，他那種失魂落魄的表情，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做不得假。

　　老人家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說出了口，“有些本不該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或者物，強求是沒辦法挽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