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四百二十七章
那雙墨綠眼眸含滿了悲傷,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流,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紀霆舟。
被其中莫名洶湧且陌生的情緒包裹着,讓他十分不适應。
若是從前,或許還有精力讓他仔細研究一下面前的幻覺為什麼跟以往那些不一樣,但現在,幾乎要炸開的頭疼跟常年失眠帶來的各種不适讓他無心去思考。
“……關你什麼事兒,走開。”
他惡劣的出聲,重新閉上了眼對抗身體的不适,不再理會。
“你怎麼這麼兇……”
紀霆舟看不見,卻從她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委屈。
“不過就算你這麼兇,我也會救你的,紀霆舟。”
“你要是用這麼醜的模樣死掉的話,你仇家都會笑話你的。”
聽着小醜鬼帶着淚音的聲音,已經沒力氣開口的紀霆舟心裡冷嗤一聲。
到底誰醜?
救他,是要把他帶去地獄嗎?
隻是可惜,去了那裡見不到大根了。
紀霆舟沒發現,若是以往他早就像個瘋子一樣摔打東西,或者又誤傷到無辜路人了,但這次竟然隻是平靜的用言語驅趕莫名的幻象。
嗯,還是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幻象。
頭好疼,有完沒完……
小醜鬼臉上是燒傷嗎?
痛死了……該死的布魯斯,特效藥根本沒用。
下一秒,紀霆舟倏然掀開眼,下意識擡手去抓朝着自己伸過來的手臂,若是平時,他早把膽敢觸碰自己的東西骨頭捏碎,但醉酒,加上常年身體虧損,他虛弱的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有力氣了。
于是紀念幾乎輕松的躲開了他的動作,手指觸碰到他脖頸的位置,随即狠狠一摁。
紀霆舟還沒待看清什麼,下一秒,整個人眼前一黑,倏然暈了過去了。
紀念看着軟倒下去的紀霆舟,繞到吧台後面洗了手,用紙巾擦幹淨手上的水漬,将垃圾揣進兜裡,這才走到原本的位置,把歪倒在地毯上的紀霆舟給扶起來。
這一碰,她才發覺這身衣服下的身軀有多瘦弱,習慣了她爹肌肉緊實的手臂,如今再摸這個紀霆舟的,令人心酸。
将人扶到沙發上,紀念蹲在他跟前盯着他的臉看了片刻,随即緩緩歎了口氣。
走出紀家,紀念沿着路往下走了很久,最後坐在公交車站點的長凳上,就着冷風把早就冷卻,表皮已經不脆的餡餅給吃了。
【陸京懷現在應該在O國吧,唉,嘴才親了一次】
看系統這樣子,想要回去估計還得過段時間。
她站起身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這是走的時候繞路去了一趟她五歲時住的那個地方找到的。
果不其然原主依舊還是住在那裡,她的東西也都被扔出來了,值錢的沒有,不知道是原本就沒有還是被人摸了去。
她拍拍自己的小箱子,勾了勾唇:“這下好了,不用擔心沒衣服穿了。”
...
早上,布魯斯帶着醫生來給紀霆舟做檢查的時候,聽到他說昨晚莫名睡着了,表情十分興奮。
這幾年因為紀霆舟的病情,他一頭紅發掉的都沒幾根了,但凡他情況有一些好轉都足夠他開心了。
不過這莫名的一覺卻并沒有令紀家家主情況好轉,相反,檢查結果顯示,他惡化的更嚴重了。
紀霆舟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惡化下去,醫生甚至已經發現他有一條腿已經開始出現突然沒有知覺的情況。
再這樣下去,他或許哪天就會直接陷入無盡的昏迷中,變成一個植物人。
聽到結果,除了紀霆舟以外,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紀霆舟看着四周,卻沒發現昨晚那個小醜鬼的身影,反倒又變回了熟悉的一身紅裙的紀婉婷。
這個時候,傭人來敲門:“家主,小姐想見您。”
紀霆舟不耐道:“不見。”
莫名的,他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個半邊臉被燒傷了,長相很像自己的那個幻覺。
一雙充斥着暴戾的眸子掃向布魯斯,毫不客氣道:“你那藥沒有絲毫作用,幻覺還在。”
布魯斯心想這可是他反複試驗,花費極大心神做出來的,看來又作廢了。
畢竟他做藥劑的速度敵不過紀霆舟身體惡化的情況。
但紀霆舟這種狀态,顯然不會聽解釋。
“滾出去。”
“别再做無用的事,我隻需要止疼藥。”
衆人聞言,心裡十分驚訝他今日脾氣竟然這般好,隻是單純讓他們滾出去。
主治醫生愁容滿臉:“布魯斯,紀先生求生意識薄弱,縱然我們有了辦法,他也不配合。”
布魯斯在紀霆舟手下幹了這麼多年,也算了解他。
幾乎眼睜睜看着他難受了這麼多年。
“實在不行……就算了。”
對紀霆舟來說,其實死也算一種解脫吧。
布魯斯抹了抹眼角,紅着眼眶低聲道。
...
“爸爸不願意見我嗎?”
沈清棠拄着拐杖,望着回來的傭人問道。
傭人委婉道:“小姐,家主讓你好好養傷。”
聽到這個答案,沈清棠點了點頭,看起來絲毫不意外。
“我知道了,這個幫我給他吧,這是之前我去寺廟裡求來的,可以挂在房間裡,有助眠的效果。”
她遞過去一個香囊,轉身前突然想到什麼,詢問道:“紀念她……已經走了嗎?”
傭人還沒等開口,一個身影突然出現,面帶嚴肅,狠狠瞪了那個傭人一眼,後者眼神瑟縮了一下,轉身走了。
“棠棠啊,你還操心那個小賤種做什麼,她差點害死你。”
沈清棠看向将自己從小帶到大的保姆,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但我畢竟性命無憂,這裡面應該有誤會,紀念不是那樣的人。”
保姆不耐煩道:“什麼誤會,她就是故意派人去殺你的,知道事情敗露,根本沒臉留下來,灰溜溜滾蛋了。”
其實是她派人将紀念攆出去的。
不過無所謂,沈清棠不需要知道。
說到這兒,她目光又柔和了下來:“棠棠,你從小我看着你長大,還能害你嗎,聽話,我都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可是紀家繼承人,不能對害你的人心慈手軟知道嗎。”
沈清棠有氣無力的笑笑:“好的……”
她眼神有些空洞的望向窗外,不知為什麼,想到了昨晚夢裡那隻溫暖,帶着憐惜撫摸自己臉龐的那隻手。
人人都說她是紀家家主紀霆舟的掌上明珠,備受寵愛。
但真相隻有她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來,她名義上的‘爸爸’從來沒有親近過自己,沈清棠偶爾覺得他養自己不過像是對不喜歡的寵物負責而已。
最初沈清棠還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他總有一天也會愛自己,直到他第一次發病,掐着她的脖子要了她半條命。
差點丢了半條命的沈清棠從此以後便開始怕他,甚至直到今天想到那天的事兒,都還會發抖。
聽到紀霆舟不見自己,比起失望,更多的是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