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些錯愕。

　　不過随即，她便明白了皇上打着什麼主意，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皇上不喜殷遲楓，究其根本不過是因為殷遲楓是她的“兒子”。

　　如今得知殷遲楓不是，皇上對殷遲楓也便沒那麼厭惡提防了。
所以與其廢掉殷遲楓，倒出來儲君之位給她還未出世的孩子留位置，還不如讓殷遲楓繼續坐着，讓她跟殷遲楓自己鬥去。

　　皇後垂眸，掩下眸中的陰翳。

　　但……皇上怎麼好像并不是特别驚訝？
反應還這麼快，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似的，一舉一動都有條不紊地……

　　＊

　　皇上的話，自然令林太師一派不滿意。

　　殷遲楓不倒出位置，皇後腹中的龍子如何上位？

　　“皇上，可若太子真的是姜嫔之子，那豈不是說明姜嫔狼子野心！
生母犯了如此之重的大罪，太子殿下還如何能當得了太子呢！
”

　　說話的官員一臉憂國憂民的模樣，大義凜然地道。

　　立即就有太子黨的官員怼回去：“那這位大人說，誰來當太子？
四王爺？
還是等皇後娘娘腹中的龍嗣出生再說？
不過大人可别忘了，主少國疑！
”

　　成年的皇子已經有好幾個了，完全沒有必要再特地立嫡皇子為儲君！

　　更何況皇後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還未可知呢！

　　“那立四王爺也是可以的！
”剛剛那大義凜然的官員立馬接上，“四王爺可是自小就教養在皇後娘娘膝下，由皇後娘娘親自教導！
四王爺仁善謙遜，勤儉愛民！
”

　　立殷遲璘做傀儡皇帝，然後等皇後的嫡子年紀大了之後再換個皇帝也可以呀！

　　反正皇位不能落到殷遲楓手裡！

　　“好了，别吵了。
”皇上開口，打斷底下大臣們争鋒。
眯着眼睛掃視了一圈，臉色微沉，“一個個的都閑的沒事兒幹，還把主意打到朕的頭上來了，替朕選儲君？
”

　　皇上這些年，身體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他們這般迫切地争着儲君人選，讓他很是惱怒，就感覺像是他們打算輔佐儲君，然後就等他駕崩似的。

　　大臣們趕忙跪下，直呼不敢。

　　“儲君随意更改，不利于江山社稷發展。
”皇上想起太醫的叮囑，胸腔的怒意漸漸平複。

　　他靠在龍椅上，不急不緩道：“而且楓兒最近這幾個月也變得勤政愛民了許多。
太子妃如今也有了身孕，還是藥王谷親傳弟子，燕國皇後義女。
就算楓兒真的是姜嫔的兒子，那又如何？
做錯事的是姜嫔又不是楓兒。
大不了，賜死姜嫔，去母留子。
”

　　皇上這明擺着支持殷遲楓，皇後攥緊了拳頭，眸光晦暗不明。

　　去母留子？

　　隻是殺了姜嫔而已？

　　皇後在心裡冷笑。

　　雖然她跟她的家族勢力是大了些，但是她可從未想過要害皇帝！
可是……

　　難道皇上就沒想過殷遲楓會不會因此記恨上她，萬一他登上皇位，第一個拿“害死”他生母的自己開刀嗎？

　　不過皇後深吸一口氣，神色又重新變得溫柔起來。

　　皇後擡頭，柔聲同意：“是，陛下言之有理，這樣甚好。
”

　　反正，殷遲楓不過是暫時替她的兒子坐坐罷了。
到最後，坐上皇位的還會是她的兒子。

　　畢竟……

　　殷遲楓注定就是個短命鬼！

　　這次失算，沒能扳倒殷遲楓，但他失去了“嫡子”的光環，那些個隻認血統不認人的老頑固，定然會完全抛棄殷遲楓，轉而擁護她的兒子！

　　＊

　　下了朝之後，皇上讓人安排把姜嫔先送出宮。

　　“就說她畏罪自盡了。
”皇上邊走邊跟他身邊的大太監道，“找個替死鬼，做事幹淨點，别讓皇後的人知道了。
”

　　這是他昨日就答應姜嫔的。

　　姜嫔求他救命，昨夜還賣力地伺候了一番，皇帝自然得說話算話，保住她一命。

　　但，還想繼續做“姜嫔”是不可能了。

　　為了大局，隻能讓姜嫔假死了。

　　就是有點可惜了。

　　姜嫔昨日那番小白兔似的清純模樣，現在想來還有些心癢癢……

　　皇上回味着一身粉衣的姜嫔，不知不覺就回到了禦書房。

　　然後緊接着，他就看到了喬裝打扮的淑妃。

　　皇上：“……”

　　這一個兩個的，扮宮女上瘾了？

　　剛剛金銮殿裡，姜嫔跟皇後的事告一段落之後，皇後跟淑妃就離開了，然後皇上又上了一會兒的朝，中間的時間很充裕。

　　是以淑妃有足夠的時間換了身衣裳重新梳妝，連臉上都妝容都十分心機地換了個清理脫俗的淡妝。

　　皇上裝作沒看見，徑直往禦書房裡走。

　　“皇上！
”淑妃低着頭怕被人看見，連忙期期艾艾地叫住他，小碎步跑到皇上跟前，一臉驚慌道：“皇上生臣妾的氣了？
”

　　淑妃跟姜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類型，是兩個極端。

　　不谙世事的姜嫔像隻笨笨的小白兔，讨好起人來都笨手笨腳的，反倒有種笨拙的可愛。

　　而妖娆的淑妃則是勾人的小狐狸，一舉一動都是風情。
她委屈地勾着皇上的袖子，媚眼如絲，絲絲帶電。

　　皇上感覺自己的心被電了一下。

　　他闆着臉，不說話。

　　“皇上，今日的事臣妾也是才知道呀，還沒來得及給您報信兒就被皇後娘娘趕鴨子上架了。
”淑妃眼睛轉了轉，嘤嘤假哭起來，“臣妾是被逼無奈的……臣妾沒辦法呀！
”

　　淑妃家裡背景很一般，皇上知道她為了在這後宮裡生存下去，不得不依附皇後。

　　皇上背着手，走進禦書房。

　　淑妃愣了愣，然後趕緊跟了進去，撒着嬌：“臣妾知道錯了……下回再有這樣的事，臣妾第一個告訴您好不好？
”

　　皇上走到桌子前坐下來，淑妃十分有眼力見兒地給皇上捏肩捶背。
見皇上沒有拒絕，捏地更賣力了。

　　“你去幫皇後對付殷遲楓……你傻不傻？
”終于，皇上開了口。

　　淑妃挨了罵，撅着嘴委屈道：“臣妾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
”皇上冷哼一聲，“平日瞧你挺精細的，怎麼這件事笨成這樣……”

　　“皇後要是真的幹掉了殷遲楓，儲君之位落到她兒子頭上，再想摳出來可就難了！
”

　　“到時候，皇後跟殷遲楓沒能兩敗俱傷，咱們的兒子勢單力薄的，怎麼坐上皇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