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她絕對不是我姑母!
阮姑婆一口應下,“隻要你們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我自是願意幫着府裡做任何事!
”
秀姑站在景勝側面,清楚的看到他嘴角勾劃的弧度。
她眉心不由得揪了揪。
他們從認識到今已有十餘年,從他買到手的丫鬟變成同他最親密的人,别說他的一言一行,就是他眨個眼呼口氣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從姑母被帶來,他言語就帶着生硬,緊視姑母的目光中甚至暗藏了敵意……
她緩緩朝自家姑母看去,神色也添了幾分複雜。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這次再見姑母,她是發現姑母性子有些變化,可她沒往深處去想,隻覺得是表哥去世對姑母造成了很深的打擊,故而使得她有些執拗,不再像以前那麼善解人意了。
此刻再看姑母與景勝言語來往時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她心中訝異非常。
一向懦弱沒啥主見的姑母何時變得這般‘牙尖嘴利’了?
難道……
就在她心中蓦然一顫時,景勝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剛剛握成拳的手包裹在他厚實的大掌中。
“秀姑,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未查。
”
“還有哪裡沒搜查到?
”秀姑擡頭看着他,脫口問道。
“碧落閣。
”
“……”
蕭玉航一聽,頓時跺了一腳,“對啊,還有碧落閣沒查!
”
說完,他揚聲招呼起侍衛,“去碧落閣搜!
仔仔細細的搜!
”
碧落閣因為是寶藏之地,被視作禁地。
平日裡沒人敢輕易靠近,畢竟裡面有寶藏,誰靠近都容易惹人嫌疑。
柳輕絮生産那晚能放人進去,不是守衛渎職,而是故意而為。
若不是景勝提到,還真就把這地方給屏除了。
眼下,找到十皇子才是最要緊的,嫌忌不嫌忌那都不重要了!
“诶……”看着蕭玉航和楚中菱拔腿往碧落閣去,阮姑婆忍不住擡手。
可發出一個音後,她微微僵了一下,趕緊把手放下,然後沖秀姑說道,“你們累了一晚上了,不如讓我去煮些吃的吧?
”
秀姑剛要張嘴,景勝比她先開口,冷着臉道,“找不到十皇子,府中所有人的腦袋都保不住,你是想讓我們用最後一餐,然後集體‘上路’?
”
阮姑婆氣急的指着他鼻子斥罵,“景勝,你怎麼如此說話?
我是看你們累了一宿,心疼你們,你怎不分好賴呢?
再說了,你不吃喝,難道别人也不吃喝嗎?
”
秀姑沒出聲,可臉上血色盡失,似乎被自己姑母兇惡的樣子吓到了,身子不由得往景勝身上靠。
景勝将她的手握得更緊。
看着指罵自己的老妪,他也似乎被她的怒氣震到了,突然軟了語氣,“姑母,我并非對你不敬,更不是分不清好賴,隻是眼下府中出了大事,誰還有那個胃口啊!
再說了,府裡如此多人,你年事已高,我豈敢讓你去給他們做吃的?
如果是你餓了,我這就讓秀姑去給你做吃的。
”
阮姑婆哼道,“誰要你們做,我有手有腳,自己會做!
”
說完,她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鎏影閣。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景勝一張臉瞬間冷透了。
秀姑哆了一下身子,抓着他小聲問道,“怎麼辦?
她、她不是……”
景勝捏了捏她手心,讓她把後面的話咽回去。
夫妻倆四目相對,即便什麼也不說,也能從彼此眼中看到對方心中所想。
那一聲‘景勝’,就是這位姑母最大的破綻!
真正的姑母因為知道景勝是瑧王府的總管事,哪怕她是長輩,但對景勝都是十分恭敬的。
從前她叫景勝為‘景管事’,還是在景勝的糾正下才改了口,叫他‘阿勝’。
别說姑母對景勝的稱呼,就是她大着嗓門跟景勝說話,這在秀姑記憶中都是沒有過的。
這也是為何秀姑一直臉色不太好的原因!
此時此刻,秀姑還想起之前的事來——
她把王妃剩下的吃食端去給姑母,原本以為姑母會驚喜會開心,可沒想到姑母卻是一副嫌棄的表情。
她當時就有些不解,姑母是苦了一輩子的人,别說吃燕窩這些東西,恐怕想都不敢想,即便是王妃剩下的,那也是普通人用不上的,姑母不感動不說,還嫌棄……
還有,姑母突然成了左撇子。
雖然姑母說她右手中過風,無法使用右手,可是月香給她診脈後發現她身子康健,根本沒有中風的迹象!
……
阮姑婆剛進後院,正準備往後院的小廚房去,就見秀姑端着食盤出現。
“姑母,我知道你餓了,所以拿了些糕點過來。
”
“我不餓。
”阮姑婆慈祥的看着她,心疼道,“我那般與景勝說話,也是因為太替你們着急了。
我也想盡快找到十皇子和小虎頭,可看着你們不吃不喝的,我也擔心你們。
别小的沒找到,大人卻累壞了,到時誰再去找十皇子和小虎頭?
你說是不?
”
秀姑點點頭,“我知道姑母是為我們好,景勝也知道,這不,怕你餓着,景勝特意讓我過來,就為了讓你寬心。
”
阮姑婆一臉欣慰,“我知道你們都孝順,放心吧,我好着呢。
”
秀姑把盛糕點的碟子遞給她,“姑母,你吃點東西吧。
你也跟着累了一宿,等你吃飽,就歇着去,我同景勝還要繼續去找十皇子和小虎頭。
”
阮姑婆看着她遞來的糕點,體貼道,“你們也沒吃什麼,還是你們用吧。
”
秀姑把碟子硬塞到她手裡,然後扶着她往屋子去,“姑母,去屋裡吧,我陪你用些再去忙。
”
阮姑婆幾乎是被她拖進屋裡的。
進了屋,兩人在床邊坐下,秀姑似是餓極了,撚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一邊吃着一邊壓着嗓子道,“這些都是王妃平日用的,她現在不在府裡,我才偷偷拿過來的。
姑母,你快些吃,多吃些,别讓其他人看到了。
”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阮姑婆咽了咽口水,也拿起一塊糕點送進嘴裡。
一整宿不眠不休、滴水未進,哪能不餓的?
秀姑吃完一塊糕點,體貼的到桌邊倒了兩杯清水,跟阮姑婆一人一杯。
很快,兩人就着清水把一碟糕點都吃完了。
秀姑起身道,“姑母,你先休息,我還要去找十皇子和小虎頭。
”
阮姑婆跟着她起身,“我也去……”
隻是她剛站起身,突然感到天旋地轉。
她擡手壓着太陽穴,正大感不解時,猛地看到秀姑正對着自己冷笑。
“你……”
她來不及震驚,眩暈感就吞噬了她的神志,翻着白眼倒在身後的床上。
景勝從門外進來。
他沒急着上前,而是先拉着秀檢查,“可有事?
”
秀姑笑了笑,“我倒水的時候把小世子的‘聖水’添到了清水中,那藥還能害着我?
”
景勝松了一口氣,這才朝床上被藥倒的老妪走去。
之前他們見識過‘映妝易容術’,秀姑随後兌了鹽水,景勝拿帕子沾了鹽水給老妪擦臉。
可擦來擦去,那臉還是阮姑婆的臉,絲毫沒變化。
夫妻倆不由得傻眼了。
怎麼回事?
難道這不是他人易容的?
秀姑深深吸氣後,笃定道,“她絕對不是我姑母!
”
景勝本想先把老妪的易容除掉,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眼下除不去對方的假面,隻能道,“先把她看押起來,等王爺王妃回來再做處置!
”
“嗯。
”秀姑點頭。
另一邊。
蕭玉航帶着府裡侍衛在碧落閣搜查完,差點都崩潰了。
同樣的,仍舊沒一點收獲!
不止蕭玉航和楚中菱,其他侍衛都洩了氣,神色變得沮喪。
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是府裡找不到十皇子,也就意味着十皇子被人帶出去了。
那這後果……
無人敢想!
正在這時,外面跑進來一人。
是侍衛頭領張立齊。
見他急步而來,蕭玉航以為又出什麼大事了,整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結果張立齊到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蕭玉航原本慘白無色的臉忽然間變得明豔,如同天大的喜事降臨般,兩眼中光芒四射。
“真的?
!
”
張立齊點了點頭。
“玉航,什麼事呀?
”楚中菱好奇的到他身旁。
“……沒、沒事。
”蕭玉航立馬收住笑。
“沒事?
沒事你樂什麼?
再找不到十皇子,這裡所有的人都要攤上麻煩,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楚中菱忍不住怨道。
蕭玉航眸子閃了閃,說道,“那個……我高興,是因為爹和娘聽到消息,在外面幫我們尋找。
”
楚中菱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我們連十皇子如何失蹤的都查不明白,爹和娘就算幫忙找人,又有何用?
”
蕭玉航摟住她肩,安慰道,“不管怎樣,有他們幫着,可以向皇舅舅請求,讓皇舅舅别急着降罪,如此我們也能有更多時間找人。
”
楚中菱想想,如此也是極好的。
隻要皇上别急着降罪,他們一定想盡辦法把十皇子找到!
随後,蕭玉航讓張立齊把碧落閣的侍衛撤走。
他和楚中菱走在最後。
在離開前,他朝曾經的荷塘方向望去。
如今那裡已經填鋪成了平地,因為地下有寶庫的原因,隻留有一道暗門。
他望着暗門的方向,嘴角悄然一劃。
……
皇宮裡。
聽聞兒子失蹤,呂芷泉當場暈厥。
禦醫忙亂了手腳。
燕辰豪震怒,當即下旨,責令瑧王府的人務必在三日内将十皇子找到,否則瑧王府一幹人等均斬首示衆。
蘇皇後聽聞消息,趕了過來。
正巧看到呂芷泉剛蘇醒,不但哭得傷心欲絕,還鬧着要出宮救兒子。
“皇上,您就讓臣妾出去吧!
臣妾不能沒了彰兒啊!
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要活了!
”
燕辰豪被她鬧得很是心煩,完全沒了平日裡對她的包容和寵愛,威聲陣陣訓斥道,“你去能做何?
你知道彰兒被誰劫走了嗎?
什麼事也做不了,就知道添亂!
”
“皇上,求您了,讓臣妾出去吧!
”
“胡鬧!
之前你幾次出宮朕沒與你計較也便罷了,如今你懷着身子還如此任性妄為,你當朕這後宮是何地?
依朕看,你簡直就沒把朕放在眼中!
”燕辰豪繼續怒罵。
蘇皇後進去,趕緊将跪在地上的呂芷泉扶了起來,“芷泉,你懷着身子呢,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
”她随即又朝燕辰豪看去,柔聲安慰道,“皇上,十皇子不見了,芷泉妹妹擔憂也是自然的,你如此動怒,隻會讓芷泉妹妹更傷心。
”
燕辰豪惱道,“這裡沒你的事,你用不着為她說話!
”
蘇皇後将哭泣的呂芷泉扶到榻上,安撫的拍着她的背,“芷泉,你放心,十皇子福大命大,斷不會出事的。
皇上已經派人去尋了,相信很快便會有十皇子的消息。
”
呂芷泉用手捂着臉,哭得說不出話來。
燕辰豪瞪着她,滿臉都寫着不耐煩,“哭哭哭,但凡出點事,你就知道哭!
看看皇後,她何時在朕面前哭鬧過?
”
蘇皇後趕緊走向他,擰着精緻的柳眉勸說道,“皇上,芷泉妹妹正傷心着呢,您就少說幾句吧?
何況她腹中還懷着孩子呢,您不心疼她,總該心疼她腹中孩子吧?
”
燕辰豪似是聽進了她的話,也沒再繼續沖呂芷泉發火了。
隻是一臉不耐煩的轉身,沖高淳下令,“派人把呂妃看好,她膽敢出去,朕就折了她的腿!
”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而他這一走,呂芷泉哭得更傷心欲絕。
蘇皇後微眯着美目,确定燕辰豪是真的丢下呂芷泉離開後,她嘴角才微微揚了揚。
轉頭,她又去安慰呂芷泉,“芷泉,别哭了,哭壞身子皇上又該心疼了。
”
呂芷泉哭聲從手掌下傳出,“皇上根本不在乎臣妾,他隻在乎彰兒和臣妾腹中的孩子!
”
蘇皇後嗔道,“你怎麼能如此想呢?
要是皇上不在乎你,會讓你懷上龍種?
他現在隻是因為彰兒出事急上火,等他火氣消了就好了。
”
呂芷泉擡起頭,一雙大眼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和靈動,灌滿了淚水,朦胧的水下是一片渾濁。
不止傷心難過,還有幾分失魂落魄,猶如一隻失去了主人疼愛的寵物。
要不是蘇皇後親自過來,幾乎都不敢相信這一幕。
燕辰豪居然如此斥罵他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