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她可是永生境，堂堂永生境，改變自己的修煉體系是幾乎不可能的，他們已經到頂，可驚門上禦還是修煉了涅槃樹法。

　　怪不得要師父的修靈。

　　她想将她自己的修靈與師父的修靈融合。

　　九霄宇宙那麼多人修煉涅槃樹法，大部分人抱着的想法是多一條路通往永生，而驚門上禦明明已經成就永生，她修煉，不一定有利。

　　“為什麼？
”青醒語氣幹澀。

　　驚門上禦睜開雙目，出神看着迷今上禦墓碑：“人活着，真的很艱難。
”

　　“青蓮上禦歸來，還多了個苦燈上禦，當今九霄，很強大。
”青醒道。

　　“我是永恒生命，在我的生命中有一個無法否定的事實。
”驚門上禦看向青醒：“我肯定會遇到必死的危機，人類文明肯定會遇到文明危機。
”

　　青醒目光閃爍，是了，永恒生命與他們不同。

　　他們可以活很久，但有死亡的一天，一旦死了，什麼都不存在，什麼文明，什麼情感都沒了，他們的一生是有限的。

　　可永恒生命不同，永恒生命想要死亡，必然是經曆必死的危機，而永恒漫長的歲月，人類文明必然也會遭遇文明滅絕之危，這是無法否定的事實。

　　正常人看的是短暫的一生，是眼下的生活，包括他們這些修煉者也一樣，隻要追求永生就好，那是一個目标。

　　可永生境看的卻是自己的結局，是文明的結局。

　　他們比正常人更能看清這個宇宙，知道會遭遇什麼，盡管不知道那一天何時會到。

　　普通人無需考慮文明的将來，他們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永生境卻必須考慮。

　　驚門上禦擡手放在迷今上禦墓碑上，擦了擦：“活得越久，會發現死的就越輕松，我沒有與迷今前輩同境論道是遺憾，但能接受他的力量，也不枉此生。
”

　　青醒看着驚門上禦身影消失，寒風吹過，緩緩坐在迷今上禦墓碑前：“師父，你守護的文明，不會讓你失望。
”

　　…

　　母樹樹冠下方為九霄大地，某一處隐秘的地底，灰塵灑落于白骨之上，白骨蓦然擡頭，與一雙眼睛對視。

　　“又見面了，誅。
”

　　“叛~徒。
”

　　“别這麼說，我也隻是想更好的活着。
”

　　“你怎麼~找到~我的？
”

　　“有個人說了一番話，他說，人生是一條線，首尾兩端皆為極，永生是極限，普通人，也是極限，你既然有連永生境都無法窺探的濁寶，那麼就用普通人，最普通人的視角尋找蛛絲馬迹，總能找到。
”

　　“就像~你之前找~到黑澤一樣？
”

　　“可以這麼說。
”

　　“你不怕~我~殺了你？
”

　　“你沒能力，更不會，現在的你，敢動手嗎？
”

　　沉默片刻，白骨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

　　“你聯系死亡宇宙的方式已經被毀了，而今九霄宇宙徹底控制靈寶，你永遠也無法聯系上死亡宇宙，遲早有一天被找到，既如此，不如離開，離開九霄宇宙。
”

　　“離~開？
”

　　“對，死寂被整個人類文明敵視，一旦發現你，誰都不會留手，而我同樣被人類文明敵視，尤其還有個宿敵，一直在找我，我也很難隐藏，那麼趁現在還能隐藏，趕緊離開。
”

　　“你想~去哪裡？
”

　　“你的家鄉。
”

　　白骨望着頭頂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俯視下方，兩者對視。

　　既看不出白骨心思，它連眼睛都沒有，隻有黑洞洞的兩個凹陷，也看不出那雙眼睛的神色，猩紅豎眼。

　　“你要去，死亡~宇宙？
”

　　“對。
”

　　“為什麼？
”

　　“因為，我也屬于死亡宇宙。
”說到最後，那雙眼睛凹陷，周邊血肉撕開，露出了森森白骨，粘黏着血腥，恐怖猙獰。

　　…

　　天元宇宙，陸隐返回天上宗，頗為疲憊。

　　青草大師沒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這一年來，他與辰祖都在尋找，希望通過青草大師找到那個隐藏的不可知，盡管陸隐知道即便找到青草大師也很難從他嘴裡問出答案，但總要給辰祖一個希望。

　　但如今連青草大師都找不到。

　　其實找不到更好。

　　陸隐問過青草大師數次，青草大師什麼都不會說，若被辰祖碰到，說不得沖動之下會出手。

　　至于王小雨，當她情緒失控的一刻就注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結局，唯有那個神秘不可知能決定王小雨的生死，就算青草大師出手也一樣。

　　而這一年中，陸隐也不斷橫向推算自身，看天元宇宙是否還存在算計自己的人。

　　沒有，找不到了。

　　這應該是好事，至少沒人算計自己，可也讓陸隐不安，若有人能避開因果的推算，才是真正大敵，比如那個神秘不可知。

　　天元宇宙并非完全沒有敵人。

　　“師父。
”天上宗後山，慧殘來了，恭敬對陸隐行禮。

　　陸隐嗯了一聲，打量着慧殘：“修為進步不錯。
”

　　“多謝師父誇獎。
”慧殘高興。

　　此子不需要怎麼督促，他經曆的苦很多，心志堅韌，手段也狠辣，倒是很像自己。

　　“說說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既然是自己的弟子，陸隐也不可能完全不問，盡管因為自己弟子的身份，讓他們在天元宇宙獲得尊榮，但若仗着這個身份胡作非為，陸隐也不會留手。

　　慧殘恭敬的将自己離開天上宗後發生的大事小事慢慢說出，陸隐靜靜聽着，如同一段故事。

　　每個人都有故事，無數的故事相連就成了文明。

　　看着慧殘，陸隐會想到慧祖，想到迷今上禦，先賢開辟的道路，守護的文明，他們要承擔起來。

　　慧殘足足說了半天時間，期間，龍夕給他泡了杯茶，慧殘很是恭敬的接過。

　　龍夕也很自然的坐在石桌旁聽着，饒有興趣。

　　慧殘對龍夕的态度比對陸隐還恭敬，那眼神跟看師母一樣。

　　盡管曾經憎恨過四方天平，但現在四方天平早已成為過去。

　　“駝臨呢？
他怎麼樣了？
”陸隐想到了自己另外一個徒弟，說實話，那個徒弟讓他覺得歉疚，畢竟組團騙過。

　　提到駝臨，慧殘就無語：“師兄還是老樣子，遊曆宇宙，算是，算是很快樂吧。
”

　　他不知道怎麼對陸隐說，說駝臨瘋了？
整天背着一個雕像自言自語？
對陸隐那種虔誠都魔怔了？

　　這些不能說，說了他就尴尬了。

　　同為弟子，駝臨對師父那麼恭敬虔誠，而自己呢？
相比起來，還是不說了。

　　而且也不能讓師父知道駝臨瘋了，整天自言自語，不然要罰自己的。

　　陸隐知道駝臨無礙，這就行，面對那個弟子，他也不知道怎麼說。

　　繼續騙？
還是說實話？

　　當初他可是騙駝臨說他是救世主，還說教導他修煉之前要先問心，這一問就這麼多年了，可駝臨壓根無法修煉。

　　一個從未修煉過得人，即便涅槃樹法也幫不了他。

　　現在面對駝臨，若駝臨問一句何時修煉，他怎麼回答？

　　問心不過關？

　　這話陸隐都說不出口，駝臨看書太入迷了，也對他極其恭敬虔誠，這樣的孩子，他還真不好意思再騙。

　　隻能讓他慢慢老去，以天上宗少宗的身份安樂一生了。

　　“沒事就去找找你師兄，别讓他被欺負了。
”陸隐吩咐。

　　慧殘松口氣：“是，弟子一定照顧師兄。
”說完，退去。

　　龍夕收走茶杯：“你這幾個弟子性格都不同，那個駝臨最可憐，他真沒辦法修煉？
”

　　陸隐點點頭：“經脈是假的，他就像一具軀殼。
”

　　龍夕歎息，沒有再說什麼，離去。

　　陸隐看着星空，軀殼，真的就不能修煉嗎？

　　任何生物隻要存在既代表其合理性，既然合理，便可以修煉。

　　哪怕是一具機械，也可以通過更換零件擁有更高的能力，何況是人？

　　駝臨是沒有經脈，但他腦子好，畢竟看了那麼多年書，或許，修煉意識思維？

　　“禀報陸主，将七帶來了。
”第二夜王聲音傳來。

　　“讓他進來。
”

　　将七，是個很奇異的人，可以屏蔽因果，讓因果繞道。

　　當初将七加入無疆的時候陸隐就研究過，後來斷斷續續也在嘗試看清将七，卻就是看不清。

　　而将七除了無視因果，其餘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别。

　　他自認為是懼怕陽光，實則是懼怕因果城牆。

　　來了天元宇宙後這種情況緩解了很多，但多年習慣讓他還是願意蜷縮在被子裡。

　　陸隐之前就讓人把将七帶來天上宗，他要再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特殊。

　　原本打算問青蓮上禦的，但之前發生那麼多事，也跟青蓮上禦探讨了很久，倒是忘了這茬。

　　“參，參見陸主。
”将七在被子裡哆哆嗦嗦行禮。

　　陸隐好笑：“還那麼怕我？
”

　　“沒，沒有，陸主人很好。
”将七幹澀道。

　　龍夕來了，怪異看了看将七，然後把茶杯放到被子裡。

　　将七下意識後退：“不，不好意思，被子，髒。
”

　　龍夕疑惑看向陸隐。

　　陸隐點點頭，讓龍夕退後。

　　“将七，在天元宇宙有沒有怕陽光？
”

　　“沒，沒有。
”

　　“那為何還裹着被子？
”

　　“冷。
”

　　陸隐：“…”

　　這解釋的，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