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陸隐的回答，陸瘋子眼中的赤紅色消退了一些，有種詭計得逞的感覺，他發出嘲諷的笑。

　　自己死在陸家最傑出的後輩手下，陸源老鬼會怎麼想？
盡管所有人都巴不得自己死，但真的死了，陸源老鬼真能放下？
這才是他給陸源老鬼帶來的最大的傷害，一旦陸源老鬼心中有刺，對他自己，對陸家，還有對這個最傑出的後輩都不是好事。

　　癫狂的笑聲讓陸隐惡心，他目光厭惡：“是誰？
”

　　陸瘋子癡笑，聲音低沉：“在那種情況下，可以貫穿古今，透過歲月橫推點将台，這樣的強者又有幾人？
”

　　“而能在那種情況下知曉你的危機，并立刻出手的，又有幾人？
”

　　“擁有貫穿古今之偉力，自身力量融為一體，看透歲月未來，才能幫你一次，那一次，于那個人而言，是自身力量流淌過歲月長河的見證，那股力量始終跟随着你，所以才能在那一刻出手，慢一分都不行，因為那股力量，常伴你身。
”

　　陸隐目光陡縮，震撼：“死--神。
”

　　陸瘋子仰頭，聲音嘶啞：“哈哈哈哈，古老的那一戰，我始終看不明白，那個時候死神明明可以勝的，他突破了始境，無敵宇宙，沒人是他對手，即便唯一真神也難以奈何他，他太強大了，死氣太強大了，圍殺他的高手死了大半，那時候永恒族已經要放棄了。
”

　　“但他打出了一掌，就是那一掌，打空了，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死神在那種情況下會打空一掌。
”

　　“更不明白即便打空了一掌，又為什麼會讓他敗，僅僅是一掌而已。
”

　　說完，陸瘋子望向陸隐，眼中帶着探究與譏諷：“現在我明白了，那一掌沒有打空，他穿透了歲月長河，以始境的無上偉力救了你一命，歲月長河于他而言不過是刹那，但對于唯一真神那種高手來說，卻可以是永遠。
”

　　“就因為那一掌，他敗了，明明擁有無敵強大的力量，最終四分五裂，被分屍而亡，哈哈哈哈，小子，這個恩，你永遠還不完，永遠還不完，哈哈哈哈。
”

　　“殺了我，殺了我--”

　　陸隐呆呆望着陸瘋子癫狂的雙目，仿佛能看到那古老的一戰。

　　為什麼？
死神為什麼要付出那麼大代價救自己？
四分五裂，分屍而亡，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眼前，陸源老祖出現，一掌拍向陸瘋子。

　　陸瘋子瞳孔陡縮，死盯着陸源老祖：“不--”

　　砰

　　頭顱炸裂，鮮血染紅了天空，驚醒了陸隐，他望着陸瘋子屍體倒下，看向眼前，是陸源老祖。

　　“老祖？
”

　　陸源老祖目光複雜，歉意看着陸隐：“小七，這是我與他的事，抱歉把你牽扯進來，至于他說的話不要當真，沒人能證實。
”

　　陸隐臉色蒼白，咽了咽口水：“死神消失的那一天，他，在哪？
”

　　陸源身體一震，沒有回答。

　　陸隐急切問道：“老祖，陸瘋子在哪？
那一天他在哪？
”

　　“還能在哪，當然在陸天境。
”陸源老

　　祖回道。

　　陸隐搖頭，目光呆滞：“不對，老祖，你騙我，他不在陸天境，他與死神在一起，對不對？
”

　　陸源皺眉：“他怎麼可能跟初黑子在一起，你想多了，自從被古亦之試驗掌之境戰氣後，我就把他關在陸天境，再也沒放出去過。
”

　　陸天一走來：“老祖，小七是天上宗道主，這一刻的始空間之主，沒必要騙他。
”

　　陸源回頭瞪了眼陸天一。

　　不用說了，陸隐已經知道了。

　　陸瘋子那一天就在死神那，所以他看到了那一戰，他說的，是真的。

　　陸天一神色複雜：“死神，真為了救小七而死？
”

　　陸隐看着陸源，很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陸源歎氣：“我不知道，那一天我不在，否則初黑子不會消失，不過那一天，他确實跟初黑子在一起，他被古亦之試驗掌之境戰氣，我接他回來後便想請初黑子幫忙調教一下，初黑子手段狠辣，可以鎮得住他，就像當初我把天一送去拜師初一一樣。
”

　　“卻沒想到那一次竟是永别。
”

　　“我不知道初黑子怎麼消失的，死與活，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他不可能認識小七，更沒有看穿未來的力量，因為即便是現在的我也看不穿未來，那需要在歲月長河中架起橋梁，不是單單掌握時間偉力就可以的，初黑子不應該有這種力量。
”

　　“如今想來，陸瘋子被永恒族蠱惑成為紅背，也是在那個時候。
”

　　說完，他擡手放在陸隐肩膀上：“小七，不要有心理負擔，初黑子救你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陸瘋子是為了讓你有負擔才這麼說，就像他希望死在你手裡讓我有負擔一樣，而且退一步說，就算真是初黑子救了你，那隻能說明你值得，你不了解初黑子，他那個人隻做認為對的事，即便與任何人反目都無所謂。
”

　　“當初鎮壓星空巨獸一脈，他與大黃打了很多次，幾乎都是分生死的，他做的事，從不後悔。
”

　　陸隐靜靜站在原地，雙手纏繞死氣，呆呆看着。

　　陸源與陸天一走了，帶走了陸瘋子的屍體，讓陸隐一個人靜一下。

　　陸隐就這麼站在原地，看着死氣飄動，回想着那一天，那隻布滿傷痕的手，值嗎？
真是死神嗎？
他為什麼要救我？

　　陸天境難得下起了雨，沖淡地上的血腥氣。

　　陸隐擡頭望着，雨水并未分開，就這麼滴落在他身上，讓他體會到一絲涼意。

　　陸瘋子的話不斷回蕩。

　　‘那個時候死神明明可以勝的，他突破了始境，無敵宇宙。
’

　　‘他太強大了，死氣太強大了。
’

　　‘就因為那一掌，他敗了，明明擁有無敵強大的力量，最終四分五裂，被分屍而亡。
’

　　陸隐看着雨水遮蔽了天地，仿佛看到那歲月長河，透過歲月長河，看到了一個孤寂的背影，身旁，是一柄勾廉，手上布滿傷痕，消瘦的身體迎着無盡星空巨獸，憑一己之力，壓天穹。

　　死神，真是你嗎？

　　陸隐回去了天上宗，

　　在後山待了幾日，一個人都沒見。

　　數日後，第二夜王來報：“啟禀道主，找到叛徒無痕的下落，青平大人已經抓捕。
”

　　無痕嗎？
陸隐對這個人還算有印象。

　　表面看是被大恒控制，以尋找山水畫石頭為代價讓他突破極強者，最終歸屬于大恒，被大恒要挾做事。

　　在自己與大恒交鋒後，此人暗地裡投靠自己，還幫自己一起算計大恒。

　　其實他真正的身份是永恒族暗子，投靠自己對付大恒或許也是他挑起人類強者之戰的方式，可惜，此人能做到的太有限了，那份暗子名單被确認為真是他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也隻能做到那一步，以暴露來完成最後一步，其後再也沒有此人消息。

　　青平師兄去抓捕此人不會有問題，此人的實力，陸隐很清楚。

　　一段時間後，無痕被抓來了天上宗。

　　畢竟是極強者，即便确認背叛人類，也要帶來讓陸隐看看。

　　陸隐看着眼前凄慘頹然的無痕，一時間沒什麼要問的，揮揮手，讓人帶下去了。

　　曾經的極強者很有價值，而今的極強者，對陸隐而言不過是修為高點的修煉者而已，不管是無痕還是瑤岚，都沒有讓他親自處理的興趣。

　　他算是明白了過往的一些事。

　　為什麼當自己實力很低微的時候，明明得罪了一些人，那些人卻沒有對他出手，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那種感覺就像蝼蟻爬在腳面上，踢掉就是，卻不可能追上去踩死一樣。

　　那種無視，其實才是很多人逆轉翻盤的根本原因。

　　永恒族如果早看到今日局面，怎麼可能任由自己成長起來。

　　他們說人類因為情感有着太多弱點，其實任何生物都一樣，唯獨本能不會。

　　餓着肚子的野獸不會因為你是蝼蟻而放過，它們需要吃的。

　　陸隐望着遙遠的星空，其實天賜那方時空的人在他看來更像野獸，那，他們為什麼沒有早出手？
在始空間尚未出現第二個天上宗之前，在六方會尚與永恒族死拼的時候，他們出手，無往而不利，為什麼沒有？

　　還有白仙兒，如果早恢複未女的實力，早就可以殺了自己，怎麼可能任由自己逃掉，并成長到這一步。

　　即便是現在，她一旦完全恢複未女的實力，也應該足以追殺自己才對。

　　陸隐目光閃爍，他大概可以看清永恒族與四方鎮守使的目的，卻看不清人性。

　　…

　　這一日，第二厄域大地出現了一個人，夜泊。

　　夜泊，自然是陸隐僞裝，他告訴了三界六道他們關于自己修煉神力一事，但在尚未完全擊敗永恒族之前，他不打算告訴所有人，防止出現人心不穩。

　　當夜泊出現，并且不被武天他們對付的時候，不管是永恒族還是人類這一方，都知道他是誰了，但就像夜泊本身的面具一樣，看得清真相，與說得清真相是不同的。

　　黑色母樹之上，唯一真神望向遠方，看着夜泊一步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