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隐坐了下來,看着前方,這裡,赫然是當初他被送來死拼的地方,不過那個時候他在裡面厮殺,而今,在獸台上圍觀。
四周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歡呼喧嚣之聲。
越是文明的人越需要野蠻的宣洩方式,既發洩了他們的壓力,也體現他們的高高在上,這就是野蠻的文明。
對于修煉文明來說,這種獸場毫無意義,他們或許每天都在跟生物厮殺,但在超時空,隻能在這裡看到。
“距離當初我在裡面厮殺過去了多久?
”,陸隐問道,身側,一個絕美女子穿着暴露服侍伺候,聽了陸隐的話,原本倒的飲料差點灑出來。
鏡神,太一神驚駭,道主在那裡厮殺過?
柯劍道,“三年多”。
陸隐懷念,“三年多,看似不長,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柯劍笑道,“代府主以區區三年時間成就如今的地位,任何了解的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陸隐笑道,“我自己都感覺不真實”。
獸場上,一人一獸血腥厮殺,陸隐可以看清那個人恐懼絕望的眼神,曾幾何時,他也有過,不過自己殺出來了,從托浮星,從最底層,這個人卻沒那麼好運。
野獸的咆哮撕扯,人的哀嚎呐喊,很快被無盡的歡呼壓下,無數人喧嚣着什麼,鬧騰着,激動着,興奮着。
柯劍一直在觀察陸隐,看他一臉平靜,看不出想什麼。
“那個人為什麼要厮殺?
”,陸隐忽然問道。
柯劍道,“原因有很多,懲罰,自願都有可能,代府主想知道,我讓人問問”。
陸隐擺手,“不用了”,說完,頓了一下,嘴角彎起,“禾然大人,喜歡看這種節目嗎?
”。
柯劍沒想到陸隐問這個,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陸隐笑了笑,“不知道就算了”。
最終結果出乎預料,那個人居然活了下來,盡管很慘,四肢被吃掉兩個,但還是活了,擡下去的一刻,那個人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他并非受到懲罰,應該是自願。
這場勝利應該可以換取讓他改變一生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陸隐不會插手别人的選擇,哪怕他可以一句話改變那個人的命運。
擡頭,看着高空,冥冥中是否真有人控制這一切?
那個人看到這一幕會憐憫嗎?
這時,歡呼聲再次沸騰,又有人進入場中,而那個人的對手,是一隻巨大類似蝙蝠的生物,體積占據獸場三分之一,讓那個人無路可逃。
陸隐看去,驚訝,“謝五?
”。
“認識?
”,子靜問道。
陸隐點頭,“柯劍,他不是謝五嗎?
禾書的人,他怎麼會進獸場?
”。
此刻,獸場内,謝五顫栗,恐懼望着前方被鐵鍊拴住,瘋狂掙紮的巨獸,滿眼絕望。
柯劍道,“第一批加入六方道場的人都已出來,每個人都有職位,謝五等幾人被分配看守研究資料,本來是很清閑的職位,算是優待他們,但他們卻被人趁機毀了資料,導緻研究進度漸緩,至少浪費數年時間,禾然大人下令将他扔進了獸場,撐三場,活
下來既往不咎,死了不怪任何人”。
陸隐看向子靜。
子靜道,“那些資料是數十年前研究記錄下來的,現在要重新試驗”。
陸隐懂了。
“代府主與這個謝五認識?
”,柯劍問道。
陸隐道,“見過一面”。
“那,代府主的意思是?
”,柯劍問道。
陸隐道,“這是禾然大人的意志,我能有什麼意思”。
柯劍道,“如果代府主不希望謝五死在這,一句話便可以,禾然大人會給代府主面子”。
陸隐笑了笑,沒有說,謝五死定了,那個蝙蝠巨獸不是他可以對付的,此人雖然掌握戰技,或許還有木天賦,但超時空人最依賴的還是能量源,失去能量源,他戰力降低一大截,活下來才有鬼”。
禾書竟然沒保他。
謝五的厮殺可比上一個人精彩多了,他施展了石門八手,施展了虛神之力,甚至靠偷襲打斷蝙蝠巨獸一根牙齒,憑着牙齒施展石锏與遊龍閃光,奈何依然被蝙蝠巨獸咬穿身體,垂死掙紮。
他的死隻是時間問題。
場外顯然有人不想他那麼快死去,每當蝙蝠巨獸要吃掉他,他都會被人拖開,這種掙紮于生與死的邊緣最讓人絕望。
陸隐眼睛眯起,“那些人為什麼不讓謝五幹脆的死?
”。
柯劍道,“這是獸場的規矩,一旦某一場厮殺引起的歡呼達到某種程度,那場厮殺就會被延續下去,直到歡呼聲減弱”。
“是為了讓觀看的人興奮,激動,帶動整個獸場的情緒”。
陸隐環顧下方,歡呼的人太多太多了,謝五越是掙紮,他們越開心。
獸場内,謝五咳血,狠狠砸在地上,陰影籠罩,蝙蝠巨獸張口咬來,他身體被拖了出去,蝙蝠巨獸一口咬在地上,沒吃到,更加發狂,也引起了更多歡呼。
同樣的一幕不斷上演,謝五逐漸放棄掙紮,他想死,甯願死也不想承受這種折磨。
砰的一聲,大地震動,謝五再次被拖了出去,他已經放棄了掙紮,歡呼聲減少了,不掙紮,别人哪來的樂趣?
但緊接着,謝五再次開始掙紮,歡呼聲漸漸大了起來。
陸隐看向獸場外,有人在威脅謝五,如果他放棄掙紮,就把他姐姐扔進獸場,這句話讓謝五發瘋,怒氣發洩在蝙蝠巨獸身上,兩者再次厮殺,歡呼聲也越來越大。
還真是殘忍!
這時,後面傳來吵鬧聲。
陸隐看去,竟然是作魚。
作魚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陸隐,驚訝也隻是一瞬間,她要找的是子靜。
“滾出去”,柯劍厲喝。
作魚大喊,“求求您放了我爺爺,我願意去獸場厮殺,責任在我,與我爺爺無關”。
柯劍目光陡睜,剛要說什麼,陸隐道,“讓她來”。
柯劍一愣,沒有反對,招了招手。
作魚急忙進來,跪伏在子靜面前,“子靜大人,資料損毀是我的錯,我願意進獸場厮殺,求您不要牽連我爺爺,我爺爺不能離開決策團,求求您了”。
子靜道
,“這件事不是我的決定”。
作魚繼續哀求,“求求您了,那些資料可以重新試驗,隻要您一句話,我爺爺就不用離開決策團了,求求您了”。
柯劍冷聲開口,“該說的都說了,滾出去,不要打擾客人”。
“作魚,怎麼回事?
你什麼時候從六方道場出來了?
”,陸隐問道。
作魚身體一震,沒有擡頭,就這麼跪伏在地,“看守資料的是我,謝五,還有好幾個從六方道場走出的人,我們有罪,願意認罰,但千萬不要連累我爺爺,我爺爺不能離開決策團,一旦離開,家族就完了,我可以死,爺爺不能出事,求求您了子靜大人,求求您了”。
子靜問陸隐,“也是在六方道場認識的?
”。
陸隐點頭,“關系還不錯”。
子靜看向柯劍道,“如果我親自試驗,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能幫她嗎?
”。
柯劍道,“我可以向禾然大人申請”。
作魚大喜,“多謝子靜大人,多謝玄七大人,多謝柯劍大人,謝謝你們,謝謝”。
陸隐看向獸場,“那個也放了吧”。
柯劍随手一揮,蝙蝠巨獸被碾成碎片,血灑獸場,染紅了謝五全身。
謝五摔落在地,望向柯劍的方向,看到了陸隐。
陸隐對着他一笑,走了,這個地方,讓人厭惡。
“還不謝謝玄七代府主,如果沒有他,你今日死定了”,柯劍呵斥謝五。
看着陸隐離開的背影,謝五緩緩跪下,趴在地上,“謝謝”。
獸場的歡呼聲停了,很多人不滿喝罵,希望謝五繼續厮殺,然而随着柯劍白色能量沖天而起,無人再敢廢話。
走出獸場,陸隐深呼吸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
“鏡神,太一神,超時空你們也參觀了,就先回去吧”,陸隐道。
兩人與柯劍告辭,柯劍親自送他們返回諸神之鄉。
作魚從獸場追了出來,再次感激陸隐。
陸隐好奇,他通過子靜知道超時空對整個時空物質都分析的透徹,流雲空間修煉者隐藏起來想救走流雲,都被超時空看在眼裡,那資料是怎麼被毀的。
“暗子”,作魚給出了答案。
陸隐懂了,六方會任何一個時空都有暗子,即便自認為将自身時空分析透徹的超時空也不例外。
以永恒族的手段,不管超時空怎麼尋找,暗子都會有很多。
在陸隐看來,樹之星空暗子的數量遠遠低于六方會時空,皆因為寒門遠比天鑒府效率高。
“既然是暗子所為,當然交給天鑒府,為什麼讓你們擔責?
”,陸隐問道。
作魚沉聲道,“決策團怪罪不了天鑒府,隻能懲罰我們,爺爺為了讓我不受懲罰,甘願脫離決策團,為決策團空出名額”。
“謝五呢?
他不是禾書的人嗎?
怎麼那麼慘?
”,陸隐又問。
作魚看了眼陸隐,“看守資料的除了我們,還有禾書”。
陸隐目光一閃,失笑,這個謝五替禾書擔了所有罪,難怪那麼慘,但他肯定不是自願的,怪不得怨氣那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