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六月,天氣轉熱,白天的時候太陽火辣,哪怕是山裡面也照樣熱得讓人難耐。
到了晚上太陽落山,這時候山林裡的冷氣出來,溫度會下降不少,讓人感到一絲涼爽。
洗冷水澡,是村民們夏季最喜歡的一種消暑方式,傍晚時分,帶着毛巾和香皂來到鐵山溪,找一處水深的地方一個猛子紮進去,享受溪水的清涼,一天的燥熱瞬間消散。
在水中恣意的遊上幾個來回,然後回到岸邊抹上香皂,把身子洗淨,再紮入水裡把泡沫洗掉,回到石灘上,找一處無人的地方脫下濕漉的衣裳,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提着鐵桶慢悠悠的散步回家。
山裡的生活很單吊很乏味,去溪溝裡洗冷水澡也算是大家的消遣活動了。
李少安帶着兩個侄兒從溪溝裡回來,一路上李松林和李松樹說起了最近學校裡的情況,發生的事情與蔣婷婷有關,哥倆言語中帶着一絲不舍。
“你倆剛才說什麼,蔣老師要走?
”
李少安聽到兩個侄兒的對話,不由大為好奇,蔣婷婷要走,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他怎麼一點都沒聽到信。
“我們也不知道,但是前天蔣老師在課堂上突然哭起來了,說舍不得我們。
”
李松林和李松樹兩人一下子眼淚汪汪,要說舍不得,他們哥倆也舍不得蔣婷婷,師生相處了近一年,早已有了感情。
聽到這裡,李少安更覺得不理解了,蔣婷婷不是一直在學校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會對孩子們說起這些。
而且之前李少安還曾與蔣婷婷談過心,她暫時就想在鐵山灣教這些孩子們,并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這對于李少安來說,也有些突然。
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少安決定晚上單獨去一趟蔣婷婷宿舍,與她好好談談,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回到家,把倆侄兒送回大嫂手裡,李少安簡單收拾了一下,從小賣部帶了些零食糖果,拎着去了小學。
那時候沒有路燈,到了晚上山裡面就是一片漆黑,李少安帶着電筒,走了大約十多分鐘,來到小學門口。
大門已經關上,旁邊進出的小門沒有上鎖,李少安推門進去,然後走到宿舍樓前面,看到蔣婷婷的房間裡還亮着燈,當即走過去敲門。
“誰啊?
”
“是我,李少安。
”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
大約等了兩分鐘,蔣婷婷臉頰紅紅地跑過來開門。
看到她穿着拖鞋,白皙的腳丫露在外面,房間裡還放着一盆水,李少安笑道:“喲,在泡腳呢?
”
蔣婷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啊,耽擱了一會兒,你别介意。
”
李少安說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
”
蔣婷婷讓李少安先坐下來,然後端着那盆水要去外面倒掉:“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倒個水就回來。
”
李少安點頭道:“嗯,你去吧。
”
等到蔣婷婷回來,李少安把帶來的糖果零食放她桌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給我帶糖呢?
”
“這不是怕你覺得苦,給你帶點甜的嘛。
”
蔣婷婷微笑道:“你這人,說話就說話,還拐彎抹角的,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李少安。
”
李少安被識破,臉色一紅,不好意思說道:“其實我也是聽了我兩個侄兒說起,他們說你要離開鐵山灣了,是有這回事嗎?
”
蔣婷婷的笑容變得複雜起來,勉強笑了笑,然後表情終于垮了下來。
“少安,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會恨我嗎?
”
“你說什麼呢,我早就說過,要不要走那是你的自由,沒有人可以把你強留在這裡,我也知道鐵山灣的條件确實艱苦,所以你要走我能理解,就算你真的走了,我還是把你當好朋友,怎麼可能恨你呢。
”
“謝謝……”蔣婷婷又笑了笑,隻不過這笑容中帶着幾許苦澀。
“到底是怎麼了,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李少安擔心問道。
這些事蔣婷婷本不想和别人說,但是這兩天壓在心裡也讓她感到很難受,正巧今天李少安來了,她一直把李少安當好朋友,所以這些話就向李少安說了出來。
“前天我家裡來信了,我爸媽也不知從哪裡打聽了一些消息,便覺得我在鐵山灣教書過得很苦,想要拖關系把我調走。
”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
“我……我不想走,在這裡一年,和學生們已經有了感情,我喜歡大家,舍不得離開……”
“既然不想走,那就告訴你爸媽你的決定。
”
“沒用的,他們認定了我在這裡過得苦,鐵了心要把我調走,哪怕不當老師了,也要把我弄回縣城去,我爸媽的态度很堅決,從小他們也是這樣的人,他們決定的事情我沒有權力提意見。
”
蔣婷婷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她剛來鐵山灣時,因為這裡艱苦的環境而哭鼻子,可是當她靜下心來在這裡教書之後,慢慢喜歡上了這個甯靜的小山村,喜歡上了這批孩子。
父母突然出現,并想要帶她離開,這讓蔣婷婷感到很傷心。
說着說着,蔣婷婷眼淚從眼眶裡掉落下來,晶瑩的淚珠子讓人心疼。
李少安頓時慌亂,不知該怎麼去勸蔣婷婷。
“婷婷,你别哭了,你放心,隻要你自己想留下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
”
“真的嗎?
”
蔣婷婷眼眶通紅,我見猶憐地望着李少安,她不知道李少安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能幫她,但這是她眼下最大的希望。
“你爸媽信上怎麼說的?
”
“他們說要托關系把我調出去,如果不行就不幹老師了,把我推薦到我爸上班的單位,然後給我介紹一個縣城的男朋友,讓我安安心心在縣城生活。
”
李少安托着下巴,低頭沉思,蔣婷婷的父母之所以急着要把女兒弄出去,歸根結底有兩個原因:一是覺得鐵山灣的日子太苦,怕女兒在山裡受委屈;二是擔心女兒的婚事,想給女兒趕緊找個人家。
這兩點對于為人父母的人來說都無可厚非,誰不想自己的子女有更好的條件呢,想要留下蔣婷婷,就得在這兩點上做文章。
“婷婷,要不你再給你爸媽回封信。
”
“啊,回信?
”蔣婷婷大感驚訝。
“沒錯,回一封信,你就邀請他們來鐵山灣親自看看,他們不是覺得這兒的條件艱苦嗎,隻有讓他們親眼見過之後,才會打消心頭的疑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