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大門，便瞧見坐在花圃上的小歐跳下來，紅着眼眶往她奔來。

　　 “媽媽！”

　　 江婉蹲不下去，隻能扶着肚子。

　　 “别哭。發生了什麼，一概告訴媽媽。如果你沒做錯，媽不會怪你罵你的。”

　　 小歐瞪大眼睛，手往左側的走廊指去。

　　 “那個混賬！他又罵我沒媽媽！我都去四年級上課了，他還來罵我！我氣不過，就跳上去揍了他一拳！他……他……就流血了。”

　　 江婉打量他周身，問：“你沒受傷吧？他沒打你吧？”

　　 “沒。”小歐冷哼：“他動不了我！我跑得可快了！”

　　 江婉深吸一口氣，緩住下腹的難受。

　　 “走，先帶我去找你們的老師。”

　　 小歐麻利牽住媽媽的手，拉着她往三年級教室走去。

　　 很快地，江婉看到坐在門口哭腫了眼睛的男孩子，約莫十來歲，個頭比小歐高不少。

　　 鼻子有些腫，不流血了，但挂着血迹，看着有些可怕。

　　 這時，正在上課的年輕老師瞧見江婉，忙丢下課本走下來。

　　 “你是——歐陽嘯的媽媽吧？剛才是我給你打的電話。”

　　 江婉點頭：“老師，你好。是，我是他媽媽。就是門口這位同學被打吧？他鼻子怎麼樣了？”

　　 “……腫着呢。”老師看向歐陽嘯，“你家這孩子看着小，其實并不老實，一拳頭就把人家鼻子都給弄流血了。”

　　 江婉道：“我家孩子動了手，是我們不對。我想問一下，他沒打我們小歐吧？”

　　 “沒！”老師搖頭：“學校不允許打架。兩人一鬧，立刻就被同學們拉開了。他就四歲，很多同學都把他當弟弟疼着呢。”

　　 江婉深吸一口氣，提議：“老師，先安排這位同學看醫生吧。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葉斌。”老師答。

　　 江婉點頭：“孩子的身體要緊。不知道傷得怎麼樣，還是去醫院讓醫生看看，拿點藥擦擦。”

　　 老師忙道：“好好好。那你先帶他去看醫生，回頭再送他回家吧。”

　　 江婉有些躊躇，道：“我還有緊要事……”

　　 “都說了看醫生要緊！”老師怕她推卸責任：“再怎麼要緊事，也比不得孩子吧。你家小歐打了人家，帶人家看醫生掏醫藥費不應該嗎？”

　　 江婉點頭：“應該的。”

　　 老師見她答應，揮揮手：“行吧，那你先帶葉斌去醫院。小歐的話，也一并帶走。他現在在四年級上課，沒在我這邊了。”

　　 “老師，可不可以麻煩你一起去？”江婉扶着肚子請求。

　　 老師眼睛轉了轉，示意後方一個個瞪大眼睛好奇張望的學生。

　　 “還在上課……我實在走不開身。”

　　 江婉微微一笑：“實不相瞞，我馬上要生了。隻能送葉斌同學去醫院，恐怕沒法送他回家了。”

　　 “啊？”老師聽得目瞪口呆，本能看向她的肚子。

　　 ……

　　 十幾分鐘後，一輛吉普車停在急診室的外頭。

　　 急診室的醫生檢查一番後，道：“不嚴重，鼻骨沒大礙，隻是傷了一些軟體組織。開點藥去擦，這兩天别磕磕碰碰，很快就會痊愈。”

　　 老師松一口氣。

　　 江婉也松一口氣，在繳費處給了醫藥費和診金，随後把葉斌拜托給老師。

　　 葉斌偷偷瞪了瞪小歐。

　　 小歐氣呼呼瞪回去。

　　 江婉顧不得太多，道：“我得麻利去婦産科，耽擱不得了。老師，麻煩你送葉斌同學回去。請跟對方家長說，我們家長随後會親自上門去道歉……我暫時去不了，還請見諒。”

　　 老師緊張支吾：“嘯兒媽媽……你自己能行不？”

　　 “行。”江婉咬了咬牙，道：“陣痛越發頻繁了，得馬上過去婦産科。”

　　 小歐緊張極了，将行李袋頂着腦袋上。

　　 “媽媽！我——我陪你去！”

　　 江婉深呼吸幾下，道：“行，你陪我去。一會兒你幫媽媽打電話回家。”

　　 這時，葉斌趁着她們不注意，踹了小歐的屁股一下！

　　 小歐正關心媽媽，腦袋上還頂着行李袋，壓根沒料到他突然偷襲，小身闆維持不了平衡。

　　 “啪！”一聲，摔在地上！

　　 江婉皺眉。

　　 老師瞧見葉斌還沒收回的腳，氣不打一處來。

　　 “葉斌！你怎麼能這樣？！”

　　 老師慌忙将小歐扒拉起來。

　　 葉斌有些怕，仍梗着脖子理直氣壯道：“他先打我的！這是他欠我的！”

　　 小歐卻顧不得身上痛，惡狠狠瞪向葉斌，哪怕生氣，心裡仍最記挂媽媽。

　　 小手一把拽起行李袋，重新又頂在腦袋上。

　　 “媽媽，你還痛不？”

　　 江婉暗自欣慰，喘息：“兒子……咱們去婦産科。”

　　 小歐忙不疊點頭。

　　 江婉走了兩步，一陣揪痛襲來，直覺有些走不動。

　　 小歐吓壞了，小手顫抖扶住她的肚子。

　　 “媽媽！媽媽！”

　　 年輕老師也是慌得不行，追上前問：“我能為你做什麼嗎？你看着臉色很煞白。”

　　 “沒事，痛的。”江婉道：“麻煩你給我喊那邊的護士過來……就夠了。”

　　 年輕老師連忙奔去喊人。

　　 不到幾秒鐘，聞聲的護士急匆匆跑來，一左一右攙扶住江婉。

　　 “快！送婦産科！”

　　 江婉喘息從錢包裡抽出自己的檢查報告。

　　 護士瞄一眼，立刻明白了。

　　 “快！通知劉醫生！她的病人要生了！”

　　 一會兒後，江婉順利躺上了病床。

　　 小歐頂着行李袋跟上。

　　 老師牽着葉斌也湊過來。

　　 江婉深呼吸幾下，道：“老師，麻煩帶小歐去給我的家裡打電話。如果沒人接，就多打幾次。讓他們往醫院來。打完電話後，麻煩你送葉斌回家，務必将……将所有事如實告訴對方的父母。”

　　 年輕老師忙點頭。

　　 江婉示意小歐湊近，叮囑：“跟上老師去打電話，别亂跑。守在這扇門外……等媽媽和弟弟。”

　　 小歐都快哭了，仍憋着不敢掉眼淚。

　　 “……好。”

　　 十幾分鐘後，江婉的羊水破了，随着一陣激烈疼痛，孩子也很快生出來。

　　 随後，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響起！

　　 劉醫生笑眯了眼睛，贊道：“好一個胖小子！這嗓門——夠亮呀！”

　　 江婉滿頭汗，聞言笑了笑，往門的方向看去。

　　 “……我大兒子在外頭吧？”

　　 助産護士打開行李袋，笑道：“這是我見過最小的家屬！五歲吧？看着很壯實！弟弟很像哥哥哦！”

　　 江婉虛弱笑答：“四歲。”

　　 劉醫生忍不住問：“其他家屬呢？你那個很俊很俊的先生怎麼沒來？”

　　 “他出遠門了。”江婉答：“其他家屬應該快到了……”

　　 不出所料，李香妹和李緣匆匆忙忙趕到了。

　　 “小歐！你媽媽呢？”

　　 “生了沒？生了沒？”

　　 小歐興奮蹦蹦跳跳：“是弟弟！生了！真的是弟弟！”

　　 李香妹歡喜得直鼓掌：“喲！真好！”

　　 李緣擔憂張望：“在哪兒？你媽媽在哪兒？她沒事吧？”

　　 這時，護士探頭出來。

　　 “江婉！母子平安！家屬别嚷嚷，一會兒就推他們母子出去。”

　　 李緣聽到母子平安後，總算哈哈笑開了。

　　 幾分鐘後，被收拾妥當的江婉和孩子被推了出來。

　　 江婉虛弱笑了笑，打了招呼。

　　 親人來了，她也就徹底放心了，閉上眼睛睡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被低低的聊話聲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