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眸光微冷:“但她若以為這次依舊能夠輕而易舉地将我壓下,那未免低估我了。
”
甯媛挑了挑眉:“啧,話可别說得太早,你也知道,大姐她深谙兵不厭詐之道,而且,她手上還有一張名為‘父愛’的王牌。
”
甯秉宇冷峻的眉眼瞬間染上一抹嘲弄:“父愛?
大姐當初為了這份‘父愛’失去的也不少。
”
甯媛一愣,想起自己聽過關于甯曼安的“绯聞”——
年輕時的甯曼安在演藝界“玩”過兩年,曾有過刻骨銘心的戀人,對方是演藝圈頂流歌手。
甯曼安和他分手,嫁入其他豪門聯姻的第二年,她前男友——殉情而亡。
去世前,他發行的一首《為何喜歡你》成為傳唱幾十年的經典。
甯曼安不顧自己父親、丈夫、婆家反對,以歌手“未亡人”的身份扶靈出殡。
甯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大哥,為了繼承家業,你和初戀分開,又放棄自己的學術夢想,大姐失去了最愛的人,值得嗎?
”
甯秉宇一愣,桃花眼裡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摸出雪茄。
但想起這是甯媛的房間,随後他輕哂一聲——
“你想聽什麼?
聽我說其實我好痛苦,放棄追逐少年時的夢想和戀人?
還是去問問大姐是不是後悔沒有和愛人私奔到天涯海角,成就浪漫一世姻緣?
”
甯媛沒說話。
甯秉宇倚在沙發上,淡淡地道:“我做選擇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取舍,家族榮耀、億萬家産、父母期盼,天平這頭的價值連城……不是我,也會是秉超、秉倫或者其他人,隻是剛好我除了是長子嫡孫外,還是最有經商天賦的。
”
他輕笑一聲:“呵,我從讀書開始就知道,不管是學術夢想還是所謂戀人,都隻能是一種——‘愛好’。
何況當好這個繼承人,我想資助幾個實驗室就資助幾個實驗室。
”
甯媛聽着,暗自歎氣,果然是極其合格的有錢人邏輯!
青春沒有售價,戀愛絕對沒财運,更别說當家族繼承人了!
甯秉宇頓了頓:“至于大姐……她很早就被大伯選中作為制衡我們二房的棋子,從小和我接受一樣的教育。
她去演藝界也是放松和愛好,不管發生過什麼,她現在作為制衡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很成功。
”
甯媛瞅着他一會兒,忽然伸手給他倒了杯茶:“那就祝你早點赢下繼承權,成為真正的繼承者,然後給我多分點錢,我會經常給你上香許願的,甯财神!
”
甯秉宇:“……等我真的拿到所有權柄,第一個把你逐出家門!
”
這條鹹魚把他當死人啊?
給他上香!
甯媛一臉嫌棄地指指牆壁上的金絲雀挂鐘:“切,等你拿到再說吧。
吐槽完了,也交換完信息了,内地那邊我會盯着,不會掉鍊子。
現在你趕緊走人,我要睡美容覺了!
”
甯秉宇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哼!
你這破地方,來一趟真是自降身份!
”
說着,他起身,居高臨下地說:“自己小心點,還有,别随便帶小佳佳亂跑,免得我外甥女被野狗叼走,又跟你一樣流落在外,養得不像話!
”
甯媛一頓,嗯,粉腸哥也知道周焰見過小佳佳了。
也對,她身邊的保镖有一半是東尼安排的。
她起身随意地把茶杯收到流理台上:“這不用你操心,我最近準備回内地投資建廠,大概也沒空再随便帶小佳佳出去瞎轉悠了,這樣也省得,嗯,遇到不想遇見的人。
”
現在想想,那時候八成不是偶遇,說不定那厮又憋着什麼壞水呢。
甯秉宇聞言明顯一頓,眼中閃過幾分意外:“回内地投資建廠?
”
他揚眉打量甯媛,問:“你打算去哪兒,滬上?
”
甯媛靠在沙發上,語氣輕描淡寫:“不回滬上,那邊二十年内發展都不會比深城快。
正好有認識的滬上領導調來了深城‘打工’,正到處拉投資,我打算過去看看。
”
聽到“深城”兩個字,甯秉宇眯了眯桃花眼:“嗯,賺錢永遠第一位。
”
這死叉燒怎麼知道深城二十年内發展都比滬上好?
難道有什麼内幕消息,值得投資?
她站起身,送他到門口:“别趁我不在,欺負紅玉姐。
”
甯秉宇面無表情地轉頭掃了她一眼,語氣涼得像冰渣:“甯媛,先管好你自己,嗯?
她又不是你女兒,當什麼老媽子。
”
甯媛不客氣地道:“那還不是因為有條粉腸居然拱了我大學宿舍的白菜姐姐!
我總得敲打敲打!
我不是老媽子,但粉腸有老媽子,小心我跟老媽告狀,讓你去和親!
”
“呵~”甯秉宇懶得理會她,嗤了一聲,轉身離開。
回到屋裡,她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睡衣。
小佳佳小臉蛋紅撲撲的,睡得正香。
甯媛輕輕地走過去,給女兒換了個尿布,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小腳丫。
小家夥仿佛有神奇的治愈力一般,看着便讓人心裡又溫又軟,外界的風雨寒意瞬間都被溫暖治愈。
她靜靜地坐在小床邊上好一會兒,保姆阿姨過來接手照顧孩子,甯媛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她卻怎麼也睡不着。
将小夜燈調到最暗,房間裡隻剩一片昏黃的微光。
天花闆上的水泥紋理模糊不清,她盯着看了好半天。
查美玲挽住周焰手臂的樣子,像電影畫面一樣,在她腦海裡回放。
周焰的臉,邪氣又冷漠,和記憶裡那個清正俊美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他甚至不會說普通話……
她想起榮昭南墜海的那一幕,驚濤駭浪,冰冷的海水,他的身影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甯媛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什麼也别想。
甚至榮昭南也别想……
夜晚的海風,透過窗縫吹進屋裡,撩動窗簾,映出月光的漣漪。
輾轉反側中,她到底疲倦地睡去。
微涼的海風中仿佛藏着若有若無的薄荷香氣,像一根纖細的羽毛,掠過甯媛的鼻尖。
甯媛在夢裡,仿佛又回到了甯南的鄉下。
那個用老牛棚搭建的簡陋房子裡。
屋外的稻田一望無際,野風帶着稻谷混着薄荷的清香飄進來。
野花在粗糙的陶瓷缸裡随着風輕輕晃動,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一隻溫暖的大手溫柔地撫過她的發頂、臉頰、嘴唇,最後停留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輕輕摩挲着。
那觸感如此真實,讓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問道,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