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之外。

　　看着那未來的推演畫面。

　　曲文端整個人都呆滞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

　　這一次的推演中。

　　居然全都是跟他有關的！

　　而且……

　　他還表現得那麼不堪！

　　“這陳懷信……他是想要讓我死是吧？
！
”

　　曲文端在心中瘋狂的呐喊着。

　　他當然知道。

　　推演的未來。

　　它不是由陳懷信控制的，陳懷信也不可能掌控得了它。

　　但是現在的他，隻是想要單純的罵人，因為那所展現出來的事情，注定了他的官路到此結束！

　　“甚至。
”

　　“還可能。
”

　　“還會像是戶部尚書一樣被弄死！
”

　　曲文端悄悄的看向姬清珞。

　　那面無表情的臉色。

　　讓他立刻顫抖起來！

　　“陛下！
”

　　“您聽我解釋！
”

　　“這……這隻是未來的推演，并非是已經發生的！
”

　　曲文端趕忙開口說道。

　　然而。

　　姬清珞臉色依然沒有變化。

　　她看着曲文端，又看了一眼在場衆臣，她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陣的……悲哀！

　　“我承國會變成這個樣子。
”

　　“不隻是因為有這些臣子。
”

　　“也是因為我……無能！
”

　　姬清珞眼神極為複雜。

　　軍伍出身的她。

　　雖然坐上了那個位置。

　　但是缺乏他人教導，缺乏可以信任之人，很多事情其實是根本不懂的，對于臣子們耍的心眼，也很難有所覺察！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要緊緊抓住軍權，就是擊退一切來犯之敵！

　　她本以為，自己其實做得還不錯，哪怕承國存在各種問題，可她依然能夠将它支撐起來，讓它得以繼續延續。

　　但是。

　　今天。

　　那推演之中。

　　将承國臣子在私底下的小動作，給一五一十的展現出來之後。

　　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做好！
承國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她！

　　“若是我能夠知曉，底下的臣子們會搞什麼把戲，若是我能知道，皇帝如何駕馭衆臣，那如今承國的發展，是不是會更好呢？
！
”

　　姬清珞沉默着。

　　她現在忽然有些感激，這新一輪的推演了。

　　尤其是陳懷信，并未立刻離開長安城，讓她得以看清楚，她承國的臣子，為了各種各樣的利益，究竟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也讓她更清楚了……臣子們的手段！

　　“然而。
”

　　“這也已經無用了。
”

　　“哪怕這次推演之中，陳懷信未能創建煜國。
”

　　“可是曲文端的手段，必然會引起百姓怒火。
”

　　姬清珞目光看向了遠方。

　　而也如同她所想的那樣。

　　當看到。

　　那推演之中。

　　承國的官員是如何糊弄他們，是如何賣了他們、還要讓他們幫着數錢的時候。

　　他們憤怒的聚集在了那官府的前面，有些百姓還将想要逃跑的父母官給攔住！

　　可以說。

　　若非是那仙人的推演還未結束。

　　若非是怕影響了仙人展現未來。

　　恐怕。

　　那些當地的父母官。

　　早就被他們打死了！

　　至于這是不是造反，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
”

　　“承國想要讓我們死！
”

　　“那我們……”

　　“隻能将它推翻了！
”

　　……

　　【在發現長安城解除戒嚴後。
】

　　【陳懷信便明白，是時候離開了。
】

　　【“或者說。
”】

　　【“在之前。
”】

　　【“就應該要離開了。
”】

　　【“隻是沒想到能夠在這裡住下。
”】

　　【“所以我才會呆上那麼長時間。
”】

　　【陳懷信在心中想道。
】

　　【他最開始的打算。
】

　　【可是綁架皇女後。
】

　　【就立刻離開長安城，避免夜長夢多。
】

　　【但因為那夢境之事，因為傳授知識的利益往來，讓他得以安全的，在皇女的府邸中居住，而在這裡也的确是，比冒險離開長安城要安全得多！
】

　　【“不過。
”】

　　【“長安城還是不宜久居。
”】

　　【“畢竟這裡很多事情都不适合做！
”】

　　【陳懷信呼了口氣。
】

　　【在經過大理寺的折磨後。
】

　　【他那入朝為官改變承國的理想已經消失了。
】

　　【當然。
】

　　【也可以說沒有消失。
】

　　【他現在依然想要改變承國。
】

　　【隻不過……】

　　【是物理上的改變！
】

　　【“讓它不複存在！
”】

　　【“讓它徹底消失！
”】

　　【“這……”】

　　【“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改變承國吧？
”】

　　【陳懷信這樣想着。
】

　　【隻是。
】

　　【這樣一來。
】

　　【等傳授完姬長兮知識後。
】

　　【他就真要跟她們分别了。
】

　　【“不然。
”】

　　【“總不能帶着她們。
”】

　　【“去推翻自己的國家吧？
”】

　　【“若她們真的這樣做……那豈不是大孝女了？
”】

　　【陳懷信看向了姬長兮。
】

　　【而姬長兮也明白了，他想要離開長安城。
】

　　【“帶我跟我姐一起走吧，等教導完知識後，我會前往附近的城池，借由皇女之身份，返回長安城中。
”】

　　【姬長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

　　【她帶上姬長落，是因為自己姐姐的性格，不可能離她太遠。
】

　　【而陳懷信點了點頭，這是他答應好的事情，自然不會食言！
】

　　【“可是。
”】

　　【“你們如果離開長安城太久。
”】

　　【“應該會被朝廷派兵尋找吧？
”】

　　【畢竟是皇女。
】

　　【如果不是當朝女帝，比較寵愛她這些侄女們。
】

　　【那别說是立場長安城，離開皇宮都千難萬難！
】

　　【而姬長兮在聽到這話後，她看向了陳懷信，說道：“你之前不就做好了，被官兵一路搜尋，一路綁架我逃跑的打算了嗎？
”】

　　【“現在有我跟姐姐的配合，應該會比你的打算，實施得更順利吧。
”】

　　【陳懷信面無表情。
】

　　【這種增加難度的事情，他可是希望能不做就不做！
】

　　【還好旁邊的姬長落，似乎是知道陳懷信在想些什麼，她用着那糯糯的聲音，解釋着說道：“我跟妹妹告知過小姑了，求了幾日後，小姑也允許我們，可以暫離長安城。
”】

　　【“那你們的身邊，應該會有大量護衛？
”】

　　【“不，隻會有一些我們信任的侍衛，是那種見到你都不會舉報的信任！
”】

　　【這番解釋。
】

　　【讓陳懷信點了點頭。
】

　　【于是。
】

　　【在某日的早上。
】

　　【三人搭乘馬車離開了長安城。
】

　　【雖然長安城解除了戒嚴，但進出的百姓，依然需要遭到嚴苛的檢查。
】

　　【不過。
】

　　【在看到姬長兮的馬車後。
】

　　【那些看守便會視若無睹。
】

　　【“這可是權貴的馬車。
”】

　　【“誰敢去搜查。
”】

　　【“萬一裡面真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

　　【“那我們恐怕要賠命、以祈求權貴的原諒了！
”】

　　……

　　【元凰十一年，十月。
】

　　【陳懷信抵達了巨鹿縣。
】

　　【這是那老人告知他的，可以尋求幫助的地方。
】

　　【“如今承國内的道教各派。
”】

　　【“有很大一部分，像是佛教一樣，背後站着的是世家門閥。
”】

　　【“因為若是不願臣服，連道觀都不複存在，更别說是研讀道經了。
”】

　　【“而其中還有極少數，實在不想被操控，就隻能背井離鄉躲藏着。
”】

　　【“巨鹿縣裡……就是如今道教領頭人所在的地方！
”】

　　【老人當初是這樣跟他說的。
】

　　【當然。
】

　　【對于陳懷信而言。
】

　　【他并非是真的前來尋求道教的幫助――連他們自己都被逼着躲藏，又如何能夠給予他幫助呢！
】

　　【他隻是想要将關于老人的消息，告知給當今的道教領頭人。
】

　　【“至少。
”】

　　【“讓他所在的道教，給他舉辦一場葬禮。
”】

　　【“哪怕……”】

　　【“我們連他的屍首都沒有。
”】

　　【陳懷信是抱着這個想法，來到這座城池之中的。
】

　　【而對于姬長兮來說，她本來是無所謂，應該要去哪裡的，頂多隻是換了個地方進行學習。
】

　　【隻是。
】

　　【那沿路上所見到的景象。
】

　　【那沿路上所遇到的事情。
】

　　【讓她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

　　【“白骨露於野。
”】

　　【“千裡無雞鳴。
”】

　　【“明明長安城那麼繁華。
”】

　　【“可外面卻如此的荒涼！
”】

　　【“這真是……我承國嗎？
！
”】

　　【第一次離開長安城的姬長兮，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

　　【她用着陳懷信有感而發的詩句，來形容眼前的境況！
】

　　【那内向的姬長落，卻克服了心中的不敢見人的恐懼，前去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

　　【然而。
】

　　【除了留下一些糧食之外。
】

　　【陳懷信卻拒絕了她，想要将那可憐人帶走的想法。
】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将那麼多人救下！
】

　　【或者說。
】

　　【除非是改變這個國家。
】

　　【不然這些可憐人隻會越來越多！
】

　　【“隻有解決根源！
”】

　　【“才能救下整個天下的可憐人！
”】

　　【“才能讓百姓……不再随時面對死亡！
”】

　　【陳懷信的話語。
】

　　【讓姬長落同樣沉默了。
】

　　【因為。
】

　　【她們已經意識到了。
】

　　【造成這些可憐人的根源，正是她們背後的承國！
】

　　【至于如何改變……】

　　【“你想要造反？
”】

　　【“你們要上報朝廷嗎？
”】

　　【“……”】

　　【姬長兮與姬長落都安靜了下來。
】

　　【她們其實很想前去上報，甚至是喊周圍的侍衛将陳懷信拿下，可是那沖擊了她們的一幕幕，卻讓她們選擇了閉上嘴巴。
】

　　【哪怕心中很是不敢，哪怕心中很是不願，但承國造成的結果，讓人心生造反之意，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
】

　　【“你們還想要，跟我一同前往，還是就此分道揚镳？
”】

　　【陳懷信的目光看向兩人。
】

　　【在經過直白的一番話後。
】

　　【他忽然意識到了。
】

　　【這兩位皇女……】

　　【或許有策反的可能？
！
】

　　【“連皇女都想推翻承國。
”】

　　【“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
”】

　　【“它……”】

　　【“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嗎！
”】

　　【陳懷信心中閃過這番想法。
】

　　【而在兩人依然沉默的時候。
】

　　【陳懷信也沒有再繼續逼迫，而是說着要不要繼續跟着他，親眼去看看真實的承國之後，兩個皇女也沒有再猶豫，打算繼續跟着他。
】

　　【然後。
】

　　【他們一行人便抵達了巨鹿縣。
】

　　【“我們要去做什麼？
”】

　　【“先尋找這裡的道教。
”】

　　【陳懷信本以為，找尋被迫躲藏于此處的道教，應該會非常的困難，因為他們被世家門閥，逼迫得背井離鄉，自然會躲在森山老林，不輕易被外人找到。
】

　　【但是。
】

　　【讓他沒想到的是。
】

　　【這躲藏在巨鹿縣的道教，居然還挺多人知道的！
】

　　【“你問那些道士？
”】

　　【“他們就在城外的不遠處。
”】

　　【“平日裡經常幫人看病呢！
”】

　　……

　　府邸内。

　　聽着四皇姐所念的詩。

　　姬長清沒有感到欣喜。

　　哪怕這是陳懷信再次難得的、又寫的一首新詩！

　　但是那詩詞之中的含義、卻讓她感到很是悲哀！

　　她這次甚至是希望，陳懷信不要再寫詩，尤其是在這次推演中，他所作的每一首詩，都會被天下百姓所看到！

　　“這令人覺得悲哀到無奈的詩詞，也必将會被萬民記住，也必将會被萬民知道，它……是用來形容我承國百姓的慘狀的！
”

　　姬長清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而姬長甯則是歎了口氣，說道：“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知曉我承國的現狀了，可是每次看到那一幕幕人間慘劇，還是……唉。
”

　　“所以陳懷信才會想要造反，不隻是為了自己，也是未來天下蒼生，”姬長兮的聲音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若是别人。

　　用天下蒼生來做形容。

　　姬長甯大概會覺得言過其實。

　　但是。

　　用在陳懷信身上。

　　她卻覺得很貼切。

　　“不管怎麼說。
”

　　“在那推演之中。
”

　　“他的确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确是這樣做的！
”

　　姬長甯看着那推演，眼神之中有些複雜。

　　不是因為未來的三皇妹與四皇妹，在聽說陳懷信要造反之時，選擇保持着沉默，沒有第一時間去上報朝廷，而是因為若是換做是她，可能也會做出，跟這兩個皇妹一樣的選擇！

　　“連我們這些皇女，都對其感到失望。
”

　　“那承國……”

　　“的确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