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柳微微颔首,神情坦蕩又溫和。
“看,我說得吧。
郡主能理解我們的。
”劉禮笑得想當然。
劉吉歪着腦袋,若有所思,他忽然看向了李設,道:“李将軍這一路行來,可還習慣?
”
李設心說,嚯,這一個兩個都把我當作二世祖了!
抱拳笑道:“皇命在身,不求安逸,但求不辱使命,多謝劉大人關心。
”
劉吉道:“在我這裡休整兩天,有雪。
”
撫柳和李設對視了一眼,李設搖搖頭,在這裡呆得越久,撫柳的身份就也可能被拆穿,于是撫柳向劉吉道謝,道:“多謝劉大人體恤,但是,我出京的時候,皇上特意召見了我,像長輩一樣對我耳提面命,讓我務必不要驚擾沿途諸位大人、将領。
我來拜見大人,已是叨擾,不敢多坐停留。
”
劉吉突然起身,走到中間,随手從一個女子的托盤中拿起一份物件,把玩了片刻,又放了回去,走了一圈,到了章雅悠的邊上。
章雅悠站在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結果劉吉卻在她邊上逗留了一會,近到章雅悠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設宴。
”劉吉道。
劉禮笑道:“三哥,這才對嘛!
我們有幾日沒好好喝酒了!
你這府裡太素淨了,我知道郡主今日要來,還準備了歌舞表演,讓京城裡的這些貴人也看看我們幽州的繁華和講究。
”
李設道:“你們下去吧,把禮物交給這府裡的管事。
”
一群人魚貫而出,章雅悠出來終于松了一口氣。
午宴上,劉禮道:“我聽聞郡主才華橫溢,出口成章,又善音律,不如給我們演奏一曲如何?
也好讓我們,哦,我自己,長長見識。
”
撫柳會一些琴藝,但是,進宮後苦力多年,早已荒廢,皇後後來請人教授過一些琴棋書畫,也不過是粗通筆墨和音律,談不上擅長。
她為難地看了一眼李設,這也很符合欣城郡主的狀态,因為衆人眼中的欣城郡主本就應該事事依賴李設,而且根據傳聞,郡主與安郡王府的李二公子自小就是好友。
劉禮這時提出讓郡主當衆表演,這是一個絕對不合理的要求。
因為此時大廳裡都是男人,除了劉吉、劉禮二兄弟,其餘皆是幽州的大小官員、節度使下轄的各個武将,在衆多陌生男人面前表演,那是歌姬舞女才做的事情,這顯然不敬重。
她為難地向李設求救,也是合情合理的狀态。
“郡主連日趕路,疲憊不堪,今日不便給諸位演奏一曲,不如改日各位去遼陽,再讓郡主為諸位演奏。
我們這群随行的姑娘中,有幾個擅歌舞的,讓她們給大家演奏一下,如何?
”李設起身,笑道。
衆人正要不滿,劉吉道:“合理!
”
李設道:“那我讓她們去準備一下。
”
劉禮道:“不用,這事還能勞煩您跑一趟呢,讓個下人去通知就可以了。
”
章雅悠和衆人接到通知的時候,就聽見一個女子從廳堂裡被拖出來,嘴裡喊着:“将軍饒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不要去軍營啊!
”
紫燕試着和那個來通知她們的管事模樣的人問道:“請問這是怎麼了?
”
那管事微微一笑,道:“這丫頭是個琴師,估計是犯了錯,将軍罰她去軍營了。
”
紫燕問:“去軍營做什麼?
”
“哎喲,姑娘還真是京城裡來的人。
這去軍營,自然是伺候男人!
邊關軍營的男人最喜歡的就是女人了!
”那管事冷笑道,“你們一會表演也要盡點心,若是惹了将軍和諸位大人不開心,恐怕……嘿嘿,郡主也做不了主啊!
”
幾個宮女換了府裡舞姬的服裝進去了,章雅悠和紫燕以及章家帶出來的幾個丫鬟候在外間,等着調派。
撫柳起身,笑道:“我不勝酒力,不能敬劉大人及諸位大人、将軍,不如由我給劉大人斟酒,以表敬意。
”
“不必。
”劉吉道,歪在那裡,像是得了軟骨病,明明是一方霸主,卻像個閑散的二世祖;明明是個武将,但一身的狀态卻異常華貴安閑,那大紅與寶藍之間,那繁複絕美的繡工,甚至可以用妖娆來形容。
“三哥不要,我要啊!
郡主,我先謝過了。
”劉禮端着酒杯起來了,手伸得老長。
撫柳走到劉禮的面前,給劉禮倒酒的檔口,媚眼如絲又含情脈脈地看着劉禮,劉禮看似粗俗,卻是個情場老手,當即會意,在接酒杯的時候試探性地摸了一下撫柳的手。
等到宴會結束,天色已晚,細碎的鹽粒已飄了起來,想開拔行軍是不可能了,章雅悠與李設等人隻得住下來。
李設過來見章雅悠,正趕上雪大的時候,章雅悠隻穿了一件棉袍,并未披大氅,李設見狀,不由分說解下自己的紫貂大氅給章雅悠披上。
章雅悠推诿着,一應表現皆是受寵若驚又不敢僭越,李設微微吃驚,但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有人在看着他們了。
“你這丫頭,小爺給你的,你就收下。
凍壞了自己,小爺可要心疼的。
”李設霸道地說着,手下動作不停,已經給章雅悠系好了帶子。
“這肩頭是用金雕皮做的,雪落即化;紫貂又稱靈獸,很是難得,完整的皮毛更是千金難求,我這大氅可是用……”李設故意先擺着。
章雅悠将頭埋的很低。
李設突然停住了,因為劉吉、劉禮等人已經來到了他的眼前。
“我說怎麼一下宴席就不見李公子呢,原來是在這裡私會美人。
”劉禮笑道,他想湊近章雅悠,卻被李設伸出胳臂擋住了。
“看這小模樣确實挺可人的,這也是郡主的侍女?
”劉禮問道。
李設笑道:“也是郡主的侍女。
這一路行來,很得我歡心。
我已經和郡主讨了她。
她可不是一般的侍女,你瞧着這通體的氣派……”李設對劉禮附耳道:“她父親以前也是做官的,家道中落罷了。
”
章雅悠感到身上有兩道冷然的目光射過來,幾乎能将她身體刺出兩個洞,她不用擡頭就知道這是劉吉在看她,也隻有劉吉才有這樣的目光。
“奴婢告退。
”章雅悠躬身行禮,準備退下。
劉禮卻攔住了她的退路,笑道:“好個标緻的姑娘!
有句詩怎麼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就給我這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