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悠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沒有說話,這王行之大概是自視過高,看誰都是傻子。
李明經笑道:“你還是别去了吧,你也知道,自己都沒準備禮物,空手過去,公主自然是不開心的。
“
章雅悠笑道:“就聽胖爺的。
“
“哎……這,哎,我哪裡胖了?
我這身材肥瘦相宜,怎麼就胖了?
行吧,我就是胖爺了。
”李明經掙紮了好一會,又指着衆人道:“我可說好了,隻準小仙女叫我胖爺,你們都不準喊,聽到了嗎?
”
崔洵笑道:“我才不喊你胖爺呢,我直接叫你李胖子!
”
李明經怒了:“姓崔的,你再給我說一遍?
!
”
盧钰拍了一下崔洵的肩膀,讓他收聲,二人這才作罷。
進了一間客廳,還真的是喝茶,章雅悠也見識了護國公府的奢靡,廳堂裡服侍的丫鬟就有八人,用的描金的琉璃杯,喝得茶是雨前龍井,芽、葉、梗齊全不說,還帶着一股特殊的香氣,她在荷亭曾備過一種茶,叫少女香。
要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少女在清明前,采摘頭一茬的葉片,然後放在胸口焐熱,再趁着少女的體溫及時炒制,這樣做出來的龍井會帶有一股少女的體香。
她喝了一口茶,比荷亭裡的少女香口感還要清香甘冽,當初她買少女香,一兩茶葉要花三百兩紋銀,還是有市無價,盧家喝得這種品相的龍井,應該更貴。
“縣主不會以為我們是真的來喝茶的吧?
”崔洵冷笑道,放杯子的時候因動作過大,那琉璃杯碰撞在黃楊木上,而發出好聽的聲響。
章雅悠道:“那崔将軍有何見教?
”因為崔洵經常一身勁裝打扮,又是幫盧钰管理護國公府的府軍,她也曾聽底下的人叫他将軍。
崔洵道:“你若是認了,少受點苦頭。
我們也不至于為難你,送給公主發落就是。
”
“我認什麼?
”章雅悠道,繼續喝茶,“這麼好的茶應該談一些風花雪月的話題。
比如,崔公子和王家姐姐訂了婚,卻和人家的庶妹生米煮成熟飯,崔公子大概不知道這庶妹珠胎暗結了吧。
”
她在範陽這些日子可是沒閑着,早就派那幾個暗衛去調查一些事了。
“你找死!
”崔洵飛過來,卻被玉淩持劍擋住了。
“不得無禮。
崔公子和我鬧着玩呢。
我若是死了,就會有人把庶妹的親筆信遞到王家家主的手上,崔公子曾經許諾的東西很多,這騙嫡姐飲下絕子湯,再把……哦,抱歉,我說多了,總之,有些事若是落到紙上,會很難看。
”
章雅悠笑着看崔洵。
崔洵咬牙切齒,卻被盧钰制止住了。
李明經道:“姓崔的,你可不能亂來!
她可是陛下欽封的縣主,章家和京城多個世家都有姻親關系,她與武陵侯又交好,還有很多朋友,這些人加起來,滅了你們整個崔家也是夠了。
”
“李胖子,你住嘴!
”崔洵罵道。
王行之皺眉:“李公子,你就少說一句,換你,一樣跳腳!
别充當好人。
”
李明經罵道:“你們兩個是一丘之貉,城狐社鼠,當然聯合起來反對我了,可我會怕了你們?
”
崔洵稍微冷靜了一下,對盧钰道:“大哥,您也聽到了,她派人調查我!
若是沒點人手,不可能調查到……唉!
說明,那天晚上的行刺就是她做的,我的人已經跟過去了。
”
“你的人?
崔洵,你是在說笑嗎?
你的人若是能跟得上刺客,哪還有公主受驚這碼事?
”章雅悠冷笑,容綏武功獨步天下,就連鐘無邪那樣的老前輩也隻能和他打個平手,就崔洵手下那些草包能追得上容綏?
但他們一口咬定刺客進了她的院子,那隻能說明,他們暗中埋伏了人守在她家附近。
“就是,崔洵你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嗎?
”李明經笑道。
“你閉嘴!
”崔洵與王行之異口同聲道。
章雅悠吹了吹杯子裡的茶葉,心裡想的是,她讓容綏離開的決定是對的,她當時已明白,他們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李明經并不是上門試探,而是來抓人。
她求着讓李明經幫助容綏離開,一來是容綏出範陽确實需要李明經的幫助;二來是她等于将李明經拖下水,就算不會成為同盟者,但至少,會少一個對手。
而且,那種情況下,她想讓容綏毫不擔心地離開,也需要李明經來陪她演出戲。
李明經願意放容綏走,在容綏看來,他們隻是懷疑,一旦他這個真正的刺殺者順利離開,章雅悠等人自然也就洗脫嫌疑了。
她欠容綏太多了,這麼做也不算是還的,隻不過是不想讓他繼續牽扯進來。
萬劍山莊雖然是江湖中的世家,在江湖武林中享有盛譽,但若是招惹上官府,也是難以善終。
趁着他的身份還未被識破,讓他遠離這裡,就算他們再懷疑,并未抓到把柄。
若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有鐵定的證據,護國公府再強大也不敢輕易對一個江湖世家發起攻打。
至此,玉淩也明白了章雅悠說的“民不與官鬥”的真正含義,她是在保護容綏。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也不需要對她太客氣。
劉嬷嬷不是正空着吧,讓她來收拾一下。
”
盧钰沒說話,李明經道:“姓崔的,你别亂來,你讓那個老貨來做什麼!
這件事我不同意。
”
崔洵冷道:“李明經,你鬧夠了嗎?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放走了那個刺客,這件事若是追究起來,你有何面目立足在範陽!
”
李明經罵道:“你放屁!
還沒喝酒呢,就說上了醉話!
”
崔洵不耐煩道:“把劉嬷嬷叫過來。
”
玉淩小聲對章雅悠道:“姑娘,等一下形勢不對,奴婢護送您出去,田英應該尾随過來了,就在外頭接應您。
”
章雅悠擺擺手,道:“單靠我們是沖不出去的。
不要怕,既來之則安之。
若是有機會讓你出去,你就先出去,不用管我。
我有縣主的身份,他們也不敢亂來。
”
玉淩皺眉,搖搖頭,道:“這種背主的事情,請恕奴婢不能從命!
”
章雅悠心下緊張,但是,表面上仍舊從容淡然,端茶杯的手穩穩當當,喝茶的姿勢依舊優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