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見過縣令大人。」

　　牛埠頭一直在城裡經營碼頭生意，自然是認識侯縣令的。

　　他看到侯縣令出現在這偏遠的山村很是奇怪。

　　再看侯縣令跟顧小掌櫃說話很是客氣，他更是詫異。

　　顧小掌櫃看起來背景不一般啊，自己以後跟他做生意姿態可得放低些才行。

　　「你是……」侯縣令蹙眉想了一下，「牛埠頭？你是來給顧小先生家送木頭嗎？」

　　他想起來了，面前這人是淮青河木材碼頭的牛埠頭，以前見過幾面。

　　牛埠頭一愣，顧小先生？！

　　這可不是簡單的說話客氣了，想不到顧掌櫃在縣令大人心中分量這般高。

　　看樣子顧小掌櫃不僅是自己的財神爺，以後還可以發展成自己的大靠山，這大腿自己可得抱緊了。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嘴上卻一點都沒耽誤。

　　他連連點頭：「回縣令大人，顧小掌櫃家明日新宅子要上樑，我便挑些好木頭給送來了。」

　　「顧小掌櫃？你何故這般稱呼小先生？」侯縣令奇道。

　　「恐縣令大人有所不知，」牛埠頭躬身道，「顧小掌櫃在淮清河買下了一個鋪面，就是以前的君再來酒樓，當然顧小掌櫃不僅僅是開酒樓，還有別的生意，是以我一直都是以小掌櫃稱呼他。」

　　「君再來？」他疑惑看一眼顧洲遠。「顧小先生是跟侯嶽還有蘇公子一起合營的嗎？」

　　「沒錯，」顧洲遠笑著答道，「開酒樓還是侯少爺提起的，隻不過現在鬧飢荒，開業的事情就給耽擱了下來。」

　　侯縣令暗暗在心裡給自家好大兒點了一個贊。

　　侯嶽前一陣子說與蘇沐風一起搞一個酒樓，還找他要了200兩銀子。

　　他還奇怪自己家這小子根本不懂燒菜也不懂經營，怎會想起開酒樓呢。

　　他本是不同意的，聽聞合夥人有蘇沐風，這才勉為其難給拿了銀子。

　　沒想到原來是有顧小先生在背後撐著。

　　要說自家這兒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是交朋友的眼光卻是他這個當爹的所望塵莫及的。

　　聽敬德先生講，蘇沐風向來孤高自詡落落寡合，沒什麼朋友。

　　可就能跟侯嶽玩到一起去。

　　現在侯嶽又交好顧洲遠，甚至還一起合夥做起買賣來了。

　　侯嶽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懂得交朋友大概也是老天補償給他的一種天賦吧。

　　「侯嶽性子跳脫，做事沒有長性，還煩請顧小先生多多敲打教導於他。」侯縣令哈哈笑道。

　　顧洲遠趕忙擺手連稱不敢。

　　「你跟顧先生很是相熟嗎？」侯縣令見牛埠頭像是知曉顧洲遠的很多事情，便出言問道。

　　「小的跟顧小掌櫃相識已久，現在正幫他打理一條海外貿易新路線。」牛埠頭賠笑答道。

　　其實他跟顧洲遠隻做過兩回生意，離相熟已久還差著「已久」二字。

　　但他已經打定主意抱緊顧洲遠的大腿，這時候臉皮厚一些，先在縣令大人這邊刷一波存在感再說。

　　這「海外貿易路線」還是他聽顧洲遠說的，生澀拗口，但是形容得卻很是貼切。

　　侯縣令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怪異的名詞，顧洲遠簡單解釋了一番，他便明了了。

　　「哦，就是跟番邦互市啊，挺好的。」

　　大乾跟別國的貿易往來並不稀奇。

　　朝廷在穗城還專門設立「市舶司」來管理海外貿易相關事務，包括檢查船舶、徵收關稅、收購專賣品等。

　　大乾的絲綢織物、陶瓷製品、茶葉飲品、青銅鐵器，在別國極受青睞。

　　大乾也會從國外引進當地盛產的物品。

　　比如占城的香料、象牙、犀角等物品在大乾也很是昂貴。

　　還有真臘的沉香、蘇木、黃蠟等特產。

　　三佛齊的珍珠、紅寶石、藍寶石、瑪瑙、珊瑚等珠寶，深受大乾貴族和富商的喜愛。

　　還有像牛埠頭先前的木頭生意，多是在爪哇交趾等國運輸而來。

　　除了東南各國，西域還有大乾北方的遊牧民族，也跟乾國貿易頻繁。

　　礦產、馬匹、肉製品、皮毛、玉石、香料……這些東西大多是從外面引進。

　　侯縣令心緒翻飛間，忽就恍然了。

　　顧小先生的這些糧食，可能走的就是海外貿易的路子。

　　依靠別國的糧食來解決本地的飢荒，這買賣做的當真是漂亮。

　　都說商人重利，顧小先生卻是個胸懷天下之人。

　　侯縣令看向顧洲遠的目光又添了兩分敬佩。

　　感受到侯縣令的情緒變化，顧洲遠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他也不想去細究，既然提起了海外貿易這一茬，顧洲遠便剛好把這兩天庫存的香皂肥皂讓牛埠頭一起帶走。

　　其實肥皂工坊一共才就幹了兩天的活兒，第一天大家都還不熟悉，而且工序沒有理清，就隻做了100塊香皂。

　　第二天速度就上來了，一天做了500塊。

　　等以後大家熟練度上來以後，一天做1000塊還是非常輕鬆的。

　　香皂肥皂各300塊，顧洲遠給牛埠頭的價格，跟悅來商行一樣。

　　肥皂300文錢一塊，香皂則是一兩銀子一塊。

　　一共是390兩銀子。

　　「哦對了，梁木跟檁條錢還沒跟你結呢，那三車木頭一共多少銀子？」顧洲遠開口道。

　　「一共是20兩銀子。」牛埠頭摸了摸額頭道。

　　不知是不是顧洲遠的錯覺，他咋感覺牛埠頭說話是帶著哭腔的。

　　牛埠頭確實很是鬱悶。

　　自己勞師動眾，讓人把木頭扛上騾車，跑了這麼遠的山路送上門來。

　　足足出動了三駕騾車，結果隻賣了20兩銀子。

　　要是擱以前，20兩銀子已經算是大生意了，他該喜滋滋的才是。

　　可看著騾車上小小的一摞香皂，他就是有種想哭的衝動。

　　自己忙忙叨叨半天，結果隻值20塊香皂的錢。

　　不過想到自己並不是單純的買家，這神奇的香皂是他用來賺爪哇交趾人的錢的。

　　他臉上立刻又綻開了花。

　　顧洲遠見他神色接連變幻，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