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08章 阻止
此言一出,陸雲铮心頭一顫。
這絕對是重生以來,好運第一次眷顧于他!
因為他很清楚,江浔根本不會接受賜婚,如此一來,便隻剩他一個了!
陸雲铮正難掩欣喜,果然見江浔躬身拱手,沉聲道:
“聖上,臣并未——”
“修直,朕沒有問你。”
盛帝淡聲開口,止住了江浔的話頭,而後看向拓跋甯。
讓一個郡主當衆擇親,于衆人也是頭一回見,顯然這份恩寵要歸功于為盛朝做出巨大貢獻的長公主。
所以衆人反而偷偷去瞥長公主的神色,想要從中窺出些端倪來。
可長公主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任憑女兒做主的模樣。
拓跋甯站起身來,目光在江浔與陸雲铮之間來回流轉。
陸雲铮心頭狂跳,此時倒恨不得江浔離經叛道,再說出更多拒婚的話來。
他忍不住微微擡眸,正好對上了拓跋甯的視線,那雙大眼睛裡的盈盈笑意叫他瞧見了一絲希望。
下一刻,便見拓跋甯果然擡手指向了他!
衆人低嘩出聲,面面相觑。
此時,即便是瑞王和襄王,都忍不住目露意外之色。
陸雲铮隻覺一股熱氣瞬間湧上頭頂,登時向前邁出一步,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應道:
“臣深感——”
可下一刻,卻聽拓跋甯滿是天真的聲音在殿内響起:
“陸公子雖武藝高強,但據說與人私相授受,還無禮退親,這樣的人,本郡主是無論如何都瞧不上的。”
這話一出,整個寶華殿都靜了一瞬。
“甯兒。”
還是長公主出言,擰眉看了拓跋甯一眼,打破了沉默。
可拓跋甯卻不依,一臉理直氣壯地說道:“可敦,甯兒哪裡說錯了?在越都,男子言而無信,臨時悔婚可是要受鞭刑的!”
這時候,衆人才慢慢緩過神來。
一想到方才,陸雲铮似乎迫不及待都要謝恩了,衆人頓時目露戲谑,面帶嘲諷。
陸雲铮怔怔擡頭,面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直到低低的竊語聲傳入耳中,他面色瞬間漲紅,可很快就變成了慘白。
除了屈辱,更多的是憤怒。
安甯郡主根本就是在戲弄他!
為什麼?
自己與她無冤無仇!
思緒走到這裡,陸雲铮心頭一咯噔,竟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沈嘉歲。
今日沈嘉歲與安甯郡主交好,一整日都在一處,除了沈嘉歲的慫恿,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陸雲铮一咬牙,臉上肌肉緊繃,神情僵硬,方才他站在此處有多風光,此刻就有多可笑!
眼看四周私語聲漸大,陸将軍面上也很是難堪。
看向陸雲铮的時候,他的眼裡滿是失望,卻又難掩心疼。
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雲铮擅自悔親,又将顧惜枝帶回陸府時他就說過,于私,這是人品有虧,于公,再無人敢信他這般背信棄義之人。
可雲铮卻一意孤行,以緻今日顔面掃地,受人譏諷。
他若能就此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不破不立,反倒還有救,若心中依舊不知悔改......
陸将軍站起身來,先是沖盛帝拱手,這才冷聲道:“孽障,還不滾回來,還要繼續丢人現眼不成!”
陸雲铮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自家父親。
他已經落得如此難堪的境地,可爹不僅不願為他說半句話,甚至還落井下石......
難道爹不知道,安甯郡主今日一席話,幾乎毀了他的仕途和将來嗎?
自己,難道不是他的兒子嗎!
陸雲铮雙目發紅,難堪與憤懑齊齊湧上,竟釀出了一絲恨意。
他邁着僵硬的步伐回到了案後,不去看旁人嘲諷的眼神,這一刻想要證明自己的渴望達到了頂峰。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些時日以來的挫敗,他明明知曉未來之事,他還大有可為,就算是與虎謀皮,他也在所不惜了!
衆人看了一出好戲,雖不知安甯郡主為何要這般做,但此番陸雲铮在聖上面前醜态百出,想來是已經廢了。
一個“廢人”,自然沒有再關注的價值,于是所有人紛紛收回目光,去看猶在殿中的江浔。
安甯郡主依舊笑盈盈的,但此刻衆人也拿捏不準她的心思了。
倒是盛帝問了一嘴,“那修直呢?”
拓跋甯這會兒點了點頭,笑道:“江大人之名,甯兒歸京途中就已聽說了。”
“今日在鞠場,他亦臨危不懼,甯兒悉數瞧在眼裡,别無二話。”
“皇舅舅,不若您就将江大人——”
衆人幾乎都以為,這一次當真要定局了。
可就在這時,殿外有太監步履匆匆而來,從諸人身後繞道,趕到德順公公身旁,附耳低聲說了什麼。
德順公公聞言面色微變,也不敢耽擱,俯身到盛帝身旁,掩唇傳話。
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盛帝倏忽揚眉,瞧不出喜怒,卻淡淡瞥過座下衆人,堪堪落定在江浔身上。
拓跋甯見狀适時止了聲,面露疑惑。
這時候,便聽盛帝淡聲道:“殿外安陽伯夫婦求見,既然此番事涉修直的終身大事,便叫他們也進來一起聽聽吧。”
江浔已然沉默良久,聽到這話陡然擡起頭來,蹙眉朝後看去。
衆人一時又是震驚又是恍然。
他們竟然都沒發現,安陽伯夫婦今日不曾赴宴。
也是他們夫婦一個是纨绔,一個有失心瘋,且江浔每回出現都與蔺老在一處,以至于他們壓根沒想起有這兩号人來。
那麼,他們此刻突然求見,是為了什麼?
啧......
這時候,已經有人反應過來了,這是不想讓安甯郡主選擇江浔啊。
畢竟那樣一對不堪的父母,就算安甯郡主因着江浔愛屋及烏,長公主定也瞧不上的。
這般想着,所有人便凝神朝外看去。
很快,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兩道身影互相攙扶着,映入大家的眼簾。
不知是不是來得太過倉促,安陽伯夫婦甚至沒換上赴宴的華服,且這一路怕是來得急,二人額上都滲了汗。
尤其是安陽伯夫人,發髻都有些散了......
這般失禮,簡直就是殿前失儀。
江浔攤上這樣一對父母,倒叫平日裡與他不對盤的朝臣看得嘴角揚起,幸災樂禍。
衆人正這般想着,便見江浔沖盛帝行了一禮,而後轉身迎上前去。
“父親?母親?”
安陽伯夫婦一入殿,便瞧見所有人都坐着,獨江浔一人站在殿中。
他們本就難看的臉色因此越發慘白,急忙一左一右拉着江浔一起沖盛帝跪下。
安陽伯冷汗涔涔,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已然叩首顫聲開口:
“聖上,所有罪責皆在微臣一身,犬子無辜,還請聖上饒過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