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婉並沒有隱瞞自己與錦福樓的關係,皇上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想來,他知道的,肯定不會比自己預想的少!
「錦福樓的掌櫃的,最是珍惜酒樓。常常廢寢忘食,還不忘與民女一同研究新菜譜,推出新菜式。試問,若是他與死者有恩怨的話,他大可以在其他的地方教訓一頓或者殺了了事,何必,要在錦福樓,他最珍視的地方,毀了自己,毀了自己辛苦一輩子攢下來的基業呢?」
沒人會有那麼蠢,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殺人,還被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見。
舒天賜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可是,誰都隻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誰都不會去說。
「你可知道,那四名死者裡其中的一位,可是當朝太師的侄子?太師又極其的護短,對於傷害他家裡人的行為,一定會將兇手千刀萬剮!」
「民女知道,若是換做民女的話,民女也會這麼做,隻是,那是對殺人兇手!不會對無辜的人!」顧筱婉擡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似有光華,隱隱流動,純凈的像是碧波無痕的清澈湖水。
舒天賜略有動容,他雖是九五之尊,但卻從不會亂殺無辜,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若是無罪,又何必奪人性命,讓父母擔憂?
這天下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子民,若是他對待身邊的丫鬟奴才都是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話,如何對待天下萬民?
若對身邊的人都不夠仁慈,又怎麼達濟天下?
他沒有繼續顧筱婉的話,而是突然說道:「朕聽說你很會做菜,腦子裡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食譜,要不這樣,朕與你來談個條件,若是你能夠做出一道讓朕滿意的吃食,朕就應允你一個願望,無論是什麼願望,朕都允你,如何?」
應允一個願望?
無論是什麼願望?
顧筱婉心中一動,忙叩謝天恩:「謝皇上!」
很快,齊公公就帶著她去了養心殿的後廚,除了禦膳房之外,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廚房,平日裡燉點湯水做點夜宵之類的,一般都是在小廚房裡弄的,這小廚房裡的掌勺禦廚,自然也是禦膳房裡一等一的禦廚。
皇上素日裡吃的東西也都是精美精緻精細,她要是想要做出個讓皇上滿意的,不能在精緻這上面下功夫,畢竟,她也不是正經的廚子,也做不來那麼多美輪美奐的裝飾。
齊公公清空了廚房裡的人,就來到顧筱婉的面前,看著她皺著眉頭在想吃食,極其認真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了幫助的心思,說道:「陛下口味比較重,愛吃辣食!」
一聽這話,顧筱婉心中立馬就有了主意,她眼眸一亮,亮的像是天邊的星辰:「齊公公,能不能麻煩您派人幫我找個鐵絲網架子,再找幾十根細細的竹篾子嗎?」
這些東西倒是有很多,齊公公派人找齊了之後,送到了廚房裡頭,就見顧筱婉正忙著將牛羊豬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番薯、蓮藕等都切成片,此外,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裡面裝的東西,齊公公倒也熟悉,無非就是平日裡禦膳房要用的調料而已。
見顧筱婉切肉的手上都沾滿了血水,可她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握著刀,認真的將肉切成同等的大小,再看一旁切好的番薯蓮藕片,也都是厚薄均勻,看的出來,也像是平日裡常常做飯的人。
一身天藍色的衣裳,挽起衣袖,如白玉一般的皓腕上,那如凝脂一般的白玉鐲,輕巧地在砧闆上輕碰著,發出一兩聲悅耳的叮咚聲,她此刻認真地拿著刀,在細細地準備著待會要用的材料。
不知道為什麼,齊公公心中突然有些感傷,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個孩童的年紀,也曾站在比他還高的竈膛旁,看娘在炒菜做飯,時不時地還輕輕地輕吻他的臉頰,將做好的菜偷偷地拿出一塊,吹冷後放到他的口裡,還笑著問他,好不好吃!
隻是,後來娘死了,家也散了,他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人在世上漂泊流浪。
衣不蔽體,風吹露宿,哪裡還知道飯菜的滋味?
再後來,他進了皇宮,當了太監,跟了彼時還是皇子的陛下,他跟著陛下一起,一個成了全天下最尊貴的九五之尊,另外一個,成了全天下想當太監的最夢寐以求的人。
現在,他吃遍了天下的美食,卻再也找不回當年母親摟著自己時,寵溺地塞進自己口裡的菜的味道了。
「齊公公……」顧筱婉切好了一盤子肉丁,用竹篾子將所有的肉食和素食串好了之後,這才回頭,就見齊公公站在自己的身後,有些晃神。
「齊公公……」顧筱婉又喊了一聲。
齊公公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失態了,有些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安平縣主,雜家剛才……」
「看到縣主切菜這般熟稔的樣子,難道以前經常做飯?」齊公公笑著問道:「你的父母親可真幸福,還能吃到縣主親自料理的飯菜!」
齊公公並未去探究顧筱婉的身世,也一直都隻知道她自小生活在鄉野,後面得了天大的恩賜,才得了這個安平縣主的稱號。
後來聽說這位安平縣主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再到今日,得見這位縣主的真容,齊公公認為在,這位縣主以前就算是生活在鄉野,家裡的條件也定然是不差。
不然的話,如何能養出這樣一位腹有詩書氣自華,氣質卓然的女兒出來?
安平縣主這樣的氣質,怕是在整個京城,都能稱的上數一數二,若是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真的會誤以為她出自高門世家。
顧筱婉聽了齊公公的話之後,眼底有一絲感傷:「我爹娘在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