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星芒下的承諾
翡翠島的夜,像被揉碎的墨玉鋪展在天際。海浪裹著鹹澀的風掠過沙灘,將李淵胸前那枚刻著「戰狼」徽標的勳章吹得微微發燙。他立在燈塔下,望著遠處海面若隱若現的燈火,耳邊又響起三天前那通電話裡蘇瑤沙啞的聲音:「李淵,孩子們需要爸爸。」
沙灘上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十二歲的李陽攥著貝殼衝過來,衣角還沾著海水。少年仰起頭,月光在他眉骨處投下與李淵如出一轍的陰影:「爸,悅悅又在哭了。」
李淵的心猛地揪緊。穿過爬滿紫藤的長廊時,他聽見二樓傳來壓抑的啜泣。推開女兒房間的門,十歲的李悅蜷縮在碎花床單裡,手裡緊攥著褪色的布偶小熊——那是他五年前執行任務前送的禮物。
「爸爸說話不算話。」小姑娘抽噎著把臉埋進枕頭,「說好了每年生日都回來的......」
李淵喉頭髮緊,蹲下身輕輕撥開女兒汗濕的發。五年的硝煙歲月在眼前閃過,那些潛伏在毒窩的日夜,那些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的瞬間,此刻都敵不過女兒肩頭微微的顫抖。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後是枚精緻的翡翠吊墜,綠瑩瑩的光映著李悅驚訝的眼睛:「這是爸爸在翡翠礦脈找到的,像不像你最喜歡的星星?」
窗外的風鈴突然叮咚作響,蘇瑤倚在門框上,手裡端著兩杯熱牛奶。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眼角的細紋卻藏不住這些年獨自撫養孩子的艱辛。李淵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將桌上的素描本吹開——那是李悅畫的全家福,卻隻有她、哥哥和媽媽。
「明天陪孩子們去燈塔玩吧。」蘇瑤把牛奶放在床頭櫃上,轉身時李淵瞥見她後頸貼著的創可貼,「碼頭的漁船今天帶回受傷的海鷗,李陽非要救......」
深夜,李淵坐在露台擦拭配槍。海風捲起他軍綠色襯衫的下擺,遠處的漁火明明滅滅。卧室傳來蘇瑤均勻的呼吸聲,混著孩子們偶爾的囈語,竟比戰場上的號角更讓人心安。他摸到口袋裡的診斷書,三個月前在邊境任務中受的暗傷,醫生說隨時可能引發併發症。
次日清晨,李淵被清脆的笑聲喚醒。推開窗,李陽正舉著魚竿在礁石上蹦跳,蘇瑤戴著遮陽帽彎腰拾貝殼,李悅追著浪花奔跑,裙擺沾滿沙粒。這幅畫面讓他想起初見蘇瑤時,她也是這樣在大學操場上追逐蝴蝶,發梢沾著蒲公英。
「爸爸快來!」李悅揮舞著手臂,小臉上沾著海水。李淵快步跑過去,接過女兒遞來的海星,冰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李陽突然指著遠處:「爸,那邊的礁石上有藍眼淚!」
潮水退去的淺灘上,無數藍色光點隨著波浪明滅,像灑落人間的銀河。李悅興奮地赤腳踩進水裡,蘇瑤在身後緊張地叮囑:「小心貝殼劃傷......」話音未落,小姑娘腳下一滑,李淵長臂一攬將她抱入懷中。
「爸爸的心跳好快。」李悅把耳朵貼在他胸口。李淵望著懷中的女兒,又看向不遠處蘇瑤欲言又止的眼神,突然覺得胸口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夜幕降臨時,李淵帶著孩子們爬上燈塔。望遠鏡裡,翡翠島的輪廓在月光下宛如一顆綠寶石。李陽突然從背包裡掏出個玻璃瓶,裡面裝著白天撿到的藍眼淚:「爸,你說它們為什麼會發光?」
「因為它們有想要守護的東西。」李淵望著遠處的海面,五年前他在戰場上也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一次次死裡逃生,「就像爸爸守護你們一樣。」
李悅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那爸爸以後還會離開嗎?」
這個問題讓空氣瞬間凝固。李淵蹲下身,月光照亮女兒睫毛上未乾的淚痕:「悅悅,爸爸答應你,以後的每個生日,每個新年,都會牽著你的手看星星。」他從口袋裡摸出兩枚銀色戒指,分別套在兒女手上,「這是戰狼部隊的誓約戒指,戴上它,就永遠不會鬆開彼此的手。」
蘇瑤站在燈塔入口,看著丈夫與孩子們相視而笑的模樣,眼眶漸漸濕潤。海風送來李淵低沉的聲音:「等處理完最後一件事,我就徹底脫下軍裝。」
此刻的翡翠島格外靜謐,新生的向日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每朵花的花蕊裡,都閃爍著永不熄滅的星芒。李陽突然指著天空:「爸,那顆最亮的星星在眨眼!」
李淵將女兒抱上肩頭,伸手攬住妻子的腰。五年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不再是穿梭於槍林彈雨的兵王,而是一個完整的丈夫,一個合格的父親。遠處的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彷彿在訴說著這個夜晚許下的永恆承諾。
回到家時,李悅已經在李淵懷裡睡著了。蘇瑤輕輕接過女兒,指尖觸到丈夫後背濕潤的冷汗。月光下,她看見他襯衫上淡淡的血跡,是舊傷複發滲出的痕迹。
「明天帶你去醫院。」蘇瑤把女兒安頓好,轉身時撞見李淵正在往傷口上貼止痛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硬撐。」
李淵笑了笑,將妻子摟進懷裡。五年的分別,此刻她發間熟悉的茉莉香讓他眼眶發熱:「等解決了邊境的餘黨,我就去醫院好好檢查。」
深夜,李淵的手機在床頭櫃震動。是老戰友發來的消息:「毒梟餘孽有動向,需要支援。」他盯著屏幕上的字,手指在「收到」鍵上懸停許久。浴室傳來蘇瑤洗澡的水聲,李陽房間偶爾傳出夢囈,這些平凡的聲響讓他最終按下鎖屏鍵。
次日清晨,李悅在餐桌上發現父親留下的紙條:「等爸爸回來,帶你們去看真正的銀河。」小姑娘攥著紙條跑到院子裡,看見向日葵花蕊裡的星芒在陽光下依然閃爍。她擡頭望向天空,彷彿看見父親化作那顆最亮的星星,永遠守護著翡翠島的這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