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衛濤哪裡由得晏清禾拒絕,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並不打算離開。
「哼,」晏清禾冷笑一聲,「衛大人,你違逆本宮事小,陛下禦體有違事大。本宮若是離開,把陛下交由你的人,你能拿你的項上人頭擔保這些人沒有弒君之心?」
「若他們真有這個大逆不道的心思,即便娘娘寸步不離,怕也是阻攔不了。」衛濤冷冷道。
「你!」晏清禾怒火中燒,卻亦是無可奈何。突然,小腹起了陣陣輕微的墜痛,頭也忍不住暈了起來。
「罷了,」晏清禾強忍疼痛站起身來,走到衛濤身邊背向他道,「那就按你說的辦。衛大人,『繁請』移步片刻,本宮有話要問你。」
衛濤遲疑片刻,看了病榻上的皇帝一眼,最終還是隨貴妃退了出來。
貴妃此刻孤立無援,即便知道些什麼,也遞不出消息。
深秋時節,寒雨入骨,冷風蕭瑟,捲起落葉滿地,在空中盤旋起舞。遠處深山老林之中,時而傳來猿猴的悲鳴。
晏清禾早已是換上一身素衣,雖說簡樸卻已足夠保暖,荊釵布裙難掩氣質,但眉宇之間實在愁雲不展。
「前日陛下遇襲之事,是否是羽林軍統領林魏主使?」
衛濤略微皺眉,反問道,「貴妃如何得知?」
「你不必大驚小怪,本宮又並非傻子。他的義子既參加刺殺,那他又怎麼脫得了幹係?本宮還猜到,你們這幾日輪流離開陛下,是為了潛回營中打探消息,對不對?」
衛濤聽罷,隻好回答,「是。」
「有何收穫?」
「這……」衛濤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如實相告道,「如今營帳中是沈相與林魏平分秋色,共同掌權,他們已將陛下失蹤之事上報京城,並搜尋多日無果。如今林魏手掌羽林軍十萬兵權,微臣不敢擅自行事,故隻能按兵不動。」
「你說的是,林魏既信不過,那軍中其他人呢?」晏清禾看向他挑眉道,「難道軍中沒有一人是值得衛大人相信的?陛下如今生命垂危,急需太醫診治,村中大夫醫術再好,本宮也終是放心不下。若是不抓緊醫治,你難道想看到陛下不治身亡嗎?」
「娘娘慎言!」衛濤急忙制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豈是你我可言?微臣自會儘快掌握軍中情況,隻是……」
「隻是什麼?」
「無論如何,在陛下尚未蘇醒、下地走路之前,絕不能考慮移駕回營之事!」
是了,晏清禾心中也如明鏡一般清楚,若是眾人看到齊越昏迷不醒,難保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局面已然錯綜複雜,那就沒必要再給自己增添麻煩。
「本宮明白。既如此,那大人就儘快去辦罷,還有……」
晏清禾遲疑住,她本想讓衛濤尋來賀觀為自己和齊越診治,但若是真治好了齊越,豈非功虧一簣?
「娘娘還有何事吩咐?」
「若是可以,勞煩大人去將帳中的賀觀賀太醫請來。」
「這……」
衛濤自是不相信貴妃和她要找的人。
「你若信不過他,那便隻讓他為本宮診脈便是。不過,若是陛下真若因缺失太醫而出了事……大人可要想清楚。」
衛濤聽罷,找不出反駁的緣由,便隻好暫時答應道,「微臣等人自會儘力而為。」
晏清禾放心地點點頭,「去罷。」
……
閑居深山的這幾日,晏清禾一邊照料著齊越,一邊等待著衛濤的消息。與此同時,她還時不時與村中婦孺交談著附近的情況,以便不時之需。
漸漸地,她也便和這群婦人熟絡起來。百姓見其衣著氣質,猜想他二人至少是出身官宦或是皇商,不敢怠慢,每日皆是拿出最好的衣食招待著。
晏清禾心中自是感激,微微謝過,想著的是日後報答。婦人們見她溫和良善,不擺夫人小姐的架子,竟也主動搭起話來。
這日,晏清禾一行人正到此處半月之際,與村婦們閑話家常,聽到其中一位大嬸好奇問道,
「夫人肯來咱們這裡小住,村裡真是蓬蓽生輝呢!不過,咱們見了夫人許多次,怎麼倒不見大人出屋呢?」
晏清禾愣了兩秒,隨即笑道,「原是我家官人臉上受了傷,故不肯出門,等幾日後傷勢好了,大家自會見到他的。」
眾人紛紛點頭,那大嬸又問道,「原是如此啊,沒想到大人竟還如此愛美呢!那……這幾日時而來此的那幾人又是誰呢?」
晏清禾想了想,便道,「那幾人是我家的小廝,會些拳腳功夫。我們家原本做些小生意,之前下了雨,山上道路險阻,貨物都掉入山崖,我家官人也受了些輕傷。如今那幾個小廝都是去外頭尋貨物去了,等東西尋完,我家官人傷好後,我和他定當感激大家這些日的熱情好客。」
「哦……竟是這樣……」
「那夫人你們也太可惜了些……」
「怪不得兩個月前我家那位還見過那幾位小郎君呢,原是運貨前來此勘測地形了。唉,隻可惜還是躲不過……」
晏清禾一怔,顧不得那婦人後面的話,焦急問道,「什麼?他們來過!」
「是啊,七月份的時候那幾人來過,問了一些咱們村裡的情況,待了幾日便走了。」
晏清禾腦中嗡嗡作響,似乎突然間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
他們怎麼能未蔔先知?
除非……
一是他們提前就知道這場預謀的刺殺,二是這場刺殺本身就是由他們安排的……
齊越知道嗎?還是說這就是由他一手安排的?
可……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引蛇出洞嗎?如此以身犯險,甚至沒有考慮過她和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所為嗎?
不,不是他做的,否則他沒必要在遇刺的時候對自己以身相護,更沒必要對自己下如此死手。
二則,便是他提前就猜到刺殺的預謀,所以將計就計,那才說的通。然後卻意外受傷,才會淪落至此。
若他既知道這場預謀,那他究竟還知道多少?太後既要政變,手裡必得有兵權,除了林魏,她還收買了誰?慶陽長公主的駙馬算一個,那些有兵權的世家武將也都算上,齊越到底還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