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真是母子情深啊,」曹蘅挑眉諷刺道,「四皇子被教導得如此孝順,妹妹功不可沒。」
惠嬪母子並不在乎旁人所言,澤兒更是一把抹去眼淚,走到齊越身邊輕輕抱住他,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獸般貼在他懷中,一言不發。
齊越默然,他自是不便推開孩子,卻也不能就此輕輕放下,否則如何給謝姝母子一個交代,怕是謝允也會心生埋怨。
他猜出來了今夜之事,貴妃是知道內情的,便遞給晏清禾一個眼神,示意由她來說。
晏清禾抿嘴微微一笑,試探著問道,「宮裡的孩子也便是臣妾的孩子,看到澤兒如此,臣妾身為人母,自是心疼不已。要不……陛下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寬恕惠嬪妹妹罷?」
齊越順著台階下道,「雖是如此,但惠嬪等人不得不罰。」
齊越沉吟片刻,決意道,「惠嬪罰俸一年,禁足半年。」
「哇——」
話音剛落,剎那間,門外傳來一聲清亮的啼哭,接著便是匆匆腳步聲,宮人滿臉喜慶地走進來,行禮問安後稟報道,
「回陛下,各位娘娘,貴嬪娘娘生了!娘娘和小皇子一切平安!」
齊越聽罷,剛剛的惱怒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眉開眼笑,大笑道,
「好!好!毓慶宮的宮人、接生的嬤嬤、太醫通通有賞!來人,傳朕的話,敏貴嬪晉為昭容,賞白銀千兩!快把小五抱給朕看看。」
宮人立馬將五皇子抱了出來,看到皇帝抱著襁褓之中的嬰兒露出慈父般的笑意,幾位有皇嗣的嬪妃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縱有太多心酸,也隻能強顏歡笑,祝賀陛下再獲麟兒。
晏清禾知道,齊越每次有了孩子都很歡喜,可還是忍不住胸悶氣短,不知自己是噁心還是辛酸,隻好笑著祝賀道,
「恭喜陛下喜獲麟兒了。」
或許這個五皇子,才是他心中理想的太子——旁人是子憑母貴,而他是子憑舅貴。隻謝允一人,勝過十萬兵馬,百族世家。
澤兒在皇帝抱起五弟的瞬間就自覺地鬆了手,乖巧立在一旁。晏清禾見了,把他輕輕牽到自己身邊,摩挲著小手安撫著他。
惠嬪見狀,剜了晏清禾一眼,臉上怨恨盡顯,彷彿看到貴妃在試圖搶自己的孩子。
片刻之後,齊越這才從喜悅中放鬆下來,想到還沒處理完剛剛的糟心事,便將孩子重新抱給宮人,繼而說道,「先前之事,貴妃覺得如何?」
「陛下,惠嬪如今靜心思過要緊,實在不宜瑣事纏身;再者,若是把孩子帶在身邊,孩子被教壞了該如何是好?」晏清禾看著惠嬪幽怨的目光,挑釁道,「不如,將五公主另擇嬪妃撫養,四皇子……暫時也搬出承平宮,也好讓惠嬪靜心思過啊……」
惠嬪聽到「暫時」二字,總算鬆了口氣,五公主她向來是不在乎的,隻要澤兒還是她的就好。
晏清禾之所以沒有動四皇子,一是他背後到底有沈相撐腰,二是若真激怒了惠嬪,倒真怕她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有些事情,要麼一招斃命,要麼點到為止。
惠嬪妹妹,你害了我的瑜兒,我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倒下的。
「貴妃說的是,」齊越對晏清禾的意思心知肚明,也猜到惠嬪所為之事,便應了下來,「那五公主就交給……敏昭容罷,剛好也可讓兩個小五做個伴。至於澤兒……」
齊越看了澤兒一眼,看見他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模樣,竟生出瞬間的不忍,但還是在下一秒說道,「就暫居在你那罷,貴妃。」
「是,臣妾定然會照顧好四皇子。」晏清禾起身行禮。
齊越亦是起身,倒是格外輕鬆愉快,對眾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朕就先回宮去,毓慶宮的事情,貴妃負責協理罷。」
「臣妾/嬪妾恭送陛下。」眾人行禮道。
隨著皇帝揚長而去,晏清禾起身,又坐了下來,看著四皇子連忙跑到惠嬪身邊抱住哄她,晏清禾垂下眼簾,緩緩道,「各位妹妹都入座罷。」
惠嬪尚未完全坐下,便聽到貴妃戲謔的「問候」,「惠嬪妹妹,今日的教訓,你可記住了?」
「嬪妾謹記娘娘教誨。隻是……」惠嬪毫不相讓,「娘娘今日,怕也是不盡興罷?」
讓謝姝搶了你的風頭,奪了皇帝在你身上的在意,貴妃,你又何嘗不是輸家呢……
與其幫助謝姝順利誕下皇子,倒不如你我聯合起來把他扼殺在胎中,晏清禾,你怎麼那麼傻,非要給三皇子或者你肚子裡的皇子添幾個競爭對手?
「哪裡的話,陛下高興,本宮也自然歡喜。」晏清禾當然沒有接她的話,但面色確實是漸漸陰了下去。
江若華亦是挑撥道,「貴妃娘娘今日善心大發,惠姐姐,你也該多謝娘娘才是。若非娘娘這樣好的心腸,若是換了別人犯了這樣的錯,誰還會替艱難產子、險些喪命的敏姐姐原諒寬恕姐姐呢?你說是吧,敬昭儀?」
「貴妃娘娘協理六宮,她說的自然管用,」晏鳶並不理會這些挑撥,正氣凜然道,「何況這也是陛下應允的,我等不敢不遵。難道妹妹是覺得陛下判決的不好嗎?我與敏昭容都未曾喊冤,妹妹倒先替我等喊冤了?」
「嬪妾不敢。」江若自知華辯不過她,隻好乖乖閉上了嘴。
惠嬪輕輕拍著懷中的四皇子的後背,笑道,「臣妾還以為,五公主和澤兒,至少會有一個交給妹妹撫育呢,沒想到竟是敏昭容與貴妃娘娘……」
「我看著小姝的孩子長大就夠了,」晏鳶冷冷道,「搶別人的孩子來裝作是自己的,此等鳩佔鵲巢的事情本宮還不願做呢!」
「你!」
惠嬪強忍著心中怒火,慌張地瞟了一眼澤兒,看到他仍舊是乖巧依偎在自己懷中後才鬆了口氣,隨後瞥過臉去,不願再與她們爭辯。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妹妹就散了罷,」晏清禾有格外憊,心思都在別處,「惠嬪,本宮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四皇子你就先帶回去,過幾日將澤兒東西收拾好再送來永安宮,五公主亦是如此。」
「不過——」晏清禾拉長了聲音,「這半年的時間妹妹可得好好想清楚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否則,本宮就會親自來教導四皇子,讓他明白這天下的事理。」
比如,他的生母是誰,又是被誰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