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這個答卷不好寫。

　　寧良駿帶人下山，幕僚賁承業走出來，行禮道：「王爺，可還順利？」

　　「尚可，賁師，讓其他人都回來。」

　　「王爺，不用監視那人了嗎？」

　　「不用。」寧良駿低聲笑，「監視也沒用。那人，不是世俗之人可以招惹。隻可為師，不可為敵。」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定下夏嵐風在寧良駿心中地位。

　　賁承業臉色微變，低頭應答：「好，我這就讓他們回來。」

　　「找人盯著他！」賁承業出去後，寧良駿眼神暗了暗，隨即吩咐暗衛。

　　希望是他想多了。

　　晚上，寧良駿就自己自己沒想多。

　　夏嵐風居住的寮房外，有黑衣人鬼鬼祟祟提著油桶靠近幾桶油全部傾倒在房間四周，然後點火，撤退。

　　「啪！」

　　夏嵐風打了個響指，離開的黑衣人頓時眼神驚恐，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嘎吱！

　　夏嵐風打開房門，笑意盈盈走出來，傳音寧良駿：「來一趟。」

　　緊接著傳信圓空：「出來看戲了。」

　　寧良駿正在熬夜思考治國之策，耳中突然傳出一道聲音，眉頭微微皺起，繼而大喜。

　　他並不覺得自己會和夏嵐風會有利益衝突。

　　那麼，夏嵐風越強，對他好處越大。

　　除此之外，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對付得了夏嵐風。

　　折節下交，才是正確方式。

　　停筆，換了件外衫，寧良駿換來趙武和賁承業，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往夏嵐風住處。

　　圓空手裡捏著佛珠，嘴角抽搐，內心糾結。

　　看戲，他想啊。

　　可是夏嵐風的戲，實在太危險。

　　京城良王千裡迢迢趕往德安身，降臨渡厄寺，他可不敢認為這人是來找他的。

　　說不客氣，渡厄寺沒有那麼大臉面。

　　一想到夏嵐風的所作所為，圓空便在心裡長嘆。

　　他和夏嵐風之間，隔著巨大的鴻溝。

　　他在義國，還需要遵守義國的規章制度。

　　而夏嵐風給她的感覺，確實早已經跳出這個圈子，自成一脈。

　　夏嵐風的戲，不好看啊——

　　前有屠麗蓉，後有寧良駿，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戲。

　　最終，還是八卦佔據恐懼。

　　圓空起身，獨自一個人前往。

　　等他到時，發現場面挺熱鬧。

　　總共五名黑衣人，五桶油，夏嵐風感嘆，是一點沒給她活路，生怕她死不了，也難為他們大晚上還得去搬。

　　這些油，一戶普通百姓，好幾年用不完，如今全浪費在地上。

　　「暴殄天物。」如今正為藥材發愁的圓空，過來就看到寺中小沙彌提著水桶，拿著抹布在打掃衛生。

　　心不由得抽呀抽。

　　他現在為了籌集藥材，到處化緣，終於體會到一文錢掰成兩半用的痛苦，竟還有人在這裡浪費。

　　五桶油，十幾兩銀子呢。

　　為了保住大雄寶殿金佛，他都那麼辛苦了，竟還有人敢在他面前浪費。

　　氣不過，圓空上去便是一腳。

　　腳踢疼了，黑衣人紋絲不動。

　　寧良駿的臉，黢黑黢黑。

　　那五個人，他認出其中一個，正是他們帶來的護衛之一。

　　視線在賁承業臉上一閃而過，賁承業沒有多大表情，定定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良駿心中苦楚，硬著頭皮上前。

　　「夏大夫，今晚的事情，不是我本意。」

　　與其找各種借口，還不如直接承認。

　　「這件事情，我定會給夏大夫一個交代。」

　　夏嵐風似笑非笑問道：「你不在這裡審問？」

　　寧良駿苦笑，「左右不過是我那幾位兄弟算計，夏大夫若想知道，也罷。」

　　轉身朝圓空行禮，「圓空大師，叨擾貴地，是本王的錯，改日，本王定會奉上香油錢千兩，今日，就借寶地一用。」

　　夏嵐風一掀眉毛，挺大方，可惜這個錢，圓空並不滿意。

　　口誦佛號，轉動手中佛珠，圓空回禮：「良王折煞渡厄寺。」

　　多的話，一句不想說。

　　甚至覺得，夏嵐風再遭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一次一千兩，多來幾次，他就可以不用登門化緣。

　　圓空視線落到地上沒擦乾淨的油在，哆嗦一下，還是不要了。

　　若是哪一次，夏嵐風沒來得及及時發現，這個火，豈不是要將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渡厄寺毀於一旦。

　　火苗竄出去，直入山林……

　　「阿彌陀佛，罪過！」

　　寧良駿當著眾人的面，請求夏嵐風：「夏大夫，能讓他們說話嗎？」

　　「可以！」

　　夏嵐風當眾打了個響指，五名黑衣人跪地，爭先恐後求饒：「王爺饒命。」

　　其中三人，一狠心，企圖咬碎牙縫中的毒藥，畏罪自殺。

　　趙武衝上去，卸掉他們下巴，啪啪啪三巴掌。

　　「想死，小爺偏不。」

　　「王爺，要用刑嗎？」

　　寧良駿點頭。

　　夏嵐風自己拿出兩張椅子，大模大樣坐著觀看。

　　擡頭問圓空：「要嗎？」

　　圓空後退一步，不敢和夏嵐風靠太近。

　　以行動表明，他還是站著吧。

　　要？敢要嗎？

　　他有幾個腦袋。

　　當朝王爺坐著，他站著，他還年輕，才六十來歲，正是闖的年紀，還不想死。

　　夏嵐風再向寧良駿：「你隨意，你當我們不存在。」

　　寧良駿拱手回禮，示意趙武開始。

　　看了一會，夏嵐風卻覺得沒啥意思，左右就是那幾種，一點新意都沒有。

　　不得不教他們一招：「分開省，分開問，分開答。」

　　連起來就是，先將人分開，不用問，過一會換人，將懷疑人選在幾個黑衣人中過一遍，觀察其神色，採用排除法再來幾遍，接著換人，再來。

　　皮鞭沾鹽水，再一次進行排除法，最終確定一個目標。

　　說不定會是好幾個目標。

　　肉體上的折磨，對於某些經過特殊訓練的人來說，作用不大，就得考慮精神與肉體相互折磨。

　　寧良駿奇怪的看了一眼夏嵐風，轉身吩咐趙武：「按夏大夫吩咐的做。」

　　夏嵐風悠悠然坐在前面，夜慢慢加深，在某一個極緻之後，東方開始露出一點白，天色逐漸變亮。

　　又一個黑夜過去。

　　天亮了。

　　「朝霞的美在於，生命的開始，有人倒在黎明前，有人在黎明時發誓，最終，變成一個又一個故事，也可能是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