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的語氣中,有幾分不以置喙的強硬。
管事媽媽深覺六姑娘這麼處理,肯定會讓幾位太太心生不滿。有心要勸解幾句,卻被人從後面偷偷地拉了下袖子。
管事媽飛快地媽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斜對面的人,那人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如今,六姑娘才是謝氏的掌家人。
她怎麼處理,自有她的決定。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隻管聽從就可以了。
管事媽媽這才反應過來,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是,奴婢回去之後就會吩咐下去。」
「嗯。」
六姑娘放下茶杯,淡淡地掃了一眼還站在芙蓉院的各位管事,「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大家隻安靜了一會兒,便有一人站了出來。
給六姑娘行了禮,「姑娘,咱們府上的馬車壞了,用不用在換一輛馬車?」
在安靜的正廳中,是管事淡淡的語氣。
入了六姑娘的耳中,卻有了別樣的意思。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似隨意地重複了一遍管事的話:
「馬車壞了?」
六姑娘挑著眉,淡淡地目光落在的了那人的身上,帶起了無限的涼意。
管事微微彎了彎腰,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眸色輕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深淺淺。
晗哥兒每天出門都要坐馬車,府上的各位長輩、姑娘們出行,也要坐馬車。
這馬車卻在此時壞了。
六姑娘不確定,有人把馬車弄壞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晗哥兒。
六姑娘又問道:「是馬車用的年頭久了,才壞了嗎?用不用去尋一位匠人,好好修一修馬車?」
管事道:「府上的馬車,是去歲三爺找來的匠人,從裡到外剛剛換好。」
六姑娘的眼中多了一分淡淡地笑意。
這就有意思了。
這馬車的內外是三叔讓人換好沒多長時間,在加之三房和四房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讓六姑娘很快就聯想到了,有人故意這麼做,目的就是為了留下晗哥兒。
六姑娘的眼中浸染了冷意。
這些人竟然敢這麼算計晗哥兒,真是找死!
六姑娘心中滿是怒氣,面上不顯:「三叔辦事,從來謹慎小心,我自是放心。」
管事說道:「那小的還需要找人在修嗎?」
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吩咐著劉大春和各位管事:「其餘的事情,去和劉管家說。」她轉頭看著劉大春:「有什麼事情,你看著處理就可以了。」
劉大春躬身,應了一聲:「是。」
眾人也應了一聲:「是。」
獨獨留留下了那個說馬車壞了的管事。
他有些拘謹地站在六姑娘的面前,不知道六姑娘要和他說什麼。
六姑娘神色溫和地看著她,「說說看,馬車到底是怎麼壞的。」
那人道:「是今早小人要送七公子去學堂時,忽然發現馬車的輪子被人用鋸子鋸掉之後,又臨時組裝。小的看過了,那馬車走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散架。」
到時,七公子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這人,分明是想要置晗哥兒於死地。
六姑娘驟然抓緊了椅子的扶手,神色雖然平和,但看著他的目光中,倒是有幾分讓人不能忽視的狠意:「找到人了嗎?」
應該不是三叔。
她心裡想。
若是三叔吩咐下人,將馬車的輪子毀掉。這幾日出行用馬車的人,早就出事,根本讓他們現在還安安穩穩地在內宅吃茶說話。
挑這個時候弄壞馬車輪子,分明就是沖著晗哥兒。
三房的孫大姑娘已經和寧哥兒有了牽扯,在想要把心思打到杭額兒身上,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二房來做客的劉大姑娘,目前看起來比較老實。
可看上去最老實的人,興許也能幹出來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情。
這府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毀了晗哥兒,是誰,她還真的猜不出來。
那人回道:「小的不知道什麼人,在何時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不過,小的在馬車輪子上,找到了這個。」
六姑娘知道寄希望於他身上,是個很渺茫的事情。
但眼下,她能做的,也隻是寄希望於他身上,希望他能說出一些她不知道的線索。
「姑娘,請看。」
他攤開掌心,靜靜地躺著一小塊青色的衣角。
六姑娘看了一眼玉竹。
玉竹立刻走到了他的面前,將他手中的那塊衣角料子,拿到了六姑娘的面前。
六姑娘並沒有立刻接過來,隻是細細地看了看,「咱們穿的衣服,大約都是這樣的料子,也分辨不出來是誰的衣服。」
玉竹點頭:「姑娘說的沒錯。」玉竹將那塊料子翻了個個兒,衣料上隱約露出的縫補的針腳,還是讓人看出來一二:「奴婢去找人看看。」
六姑娘點點頭,「嗯。」
六姑娘讓玉竹將這塊衣角收好,轉頭對那說話:「這件事,你做的很好。玉竹,」她隻是看了一眼玉竹,玉竹就明白了。拽下了腰上的荷包,走到了他的面前:「這是姑娘賞的。」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那人捏著荷包,荷包中傳來硌手的音度,讓他眉開眼笑地和六姑娘道謝,高高興興地離開了芙蓉院。
房間裡隻剩下了六姑娘和玉竹時,六姑娘才忍不住地將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碎裂的茶杯瓷片,折射出了六姑娘滿是殺意的眉眼,「去,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開,誰要動我家晗哥兒!」
此時的六姑娘,滿臉戾氣。彷彿下一刻知道是誰要傷害自己的弟弟,她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將人一點一點的咬碎。
玉竹忙應了一聲:「是,」便躬身退了下去。
六姑娘坐在花廳,看著滿院子即將要盛開的花兒,心中煩躁。
她陰鷙地看著花匠剛送到芙蓉院的花兒,恨不得立刻將那個蔓延含笑,正和身邊人說話的花匠給踹出去,在把她手中的花盆砸了個稀巴爛,才覺得痛快。
六姑娘心中是這麼想了,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喝了一大口涼茶,才覺得心裡的火氣散去了許多。
在芙蓉院坐了一會兒,氣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孫家父母來接到四太太的信,來謝府時,已經是第三日未時末。
他們來不及休息,急匆匆的去了四太太的院子。還沒喝一口茶,孫太太就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