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的臉色灰白,雙目空洞,了無生氣地跟著謝府扶著採買的媽媽離開了。
留下來的管事臉色更難看,心驚膽戰地瞄著六姑娘。
生怕他們哪裡做的不對,就又被六姑娘找了由頭給打發了。
一個個的,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心思都在飛快地轉來轉去。
六姑娘眸光流轉,溫和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慢吞吞地轉了一圈兒。似是看透了他們心中的想法,唇邊露出一個淡淡地笑意。
她的唇,彎起的弧度很淺,但仍舊被跪在她面前的管事媽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一驚,在六姑娘看過來之前,又快速地低下了頭。
鄭管事隻是個開始,怕是之後他們這些人才是案闆上的魚肉。
不行。
她心裡想著。
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成了六姑娘手裡的一顆棋子,她得想辦法在謝氏待下去才行。
鄭管事出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謝府。
青雀一聽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跑進了內室:「太太,出事了!」
太太慢慢悠悠的把手裡的茶杯,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不緊不慢地問了句:「又怎麼了?」
青雀的聲音忽然變得又急又慌:「鄭大被抓了!」
「什麼!」
王氏一臉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可能是因為她的動作過大,她將桌上放著的茶杯不小心碰灑了,灑的她滿身都是:
「怎麼好好的會出事!」
「他是不是做了什麼缺德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王氏滿臉怒氣地大聲喊著:「我早告訴他了,做事要小心,要小心!他總覺得,他是謝府的人,旁人不敢拿他如何,可你看看,現在!」
王氏將桌子,拍的啪啪作響。
「太太,鄭大做事從來都很小心。他也聽您的話,從來都不敢用謝氏的名頭做什麼的。」青雀忍不住替鄭大分辨幾句:「是六姑娘。六姑娘暗中讓人盯著他,故意抓著他的錯處,再找個由頭,將人除掉的!太太,六姑娘這麼做,明顯是針對您的!」
「啪!」
王氏一臉怒氣地將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飛濺起來的茶杯碎片,擦著青雀的裙邊,落在了地上。瓷白的茶杯碎片,折射出了王氏冷冽的眉眼:
「廢物!」
「都是廢物!」
「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王氏又驚懼又害怕。
萬一,讓那個小賤人知道了她暗中讓鄭大做的事情,她還如何待在謝氏!
青雀跪在王氏的腳邊,哭著求她:「太太,您救救鄭大吧!您不救他,他會死的!」
「不行!」
王氏一口回絕:
「事已至此,他必須死!」
隻有他死了,她才能安全!
「可是,」青雀還想要替他求情,卻被王氏忽然捏住了下巴,目光陰冷地地看著她:「莫非,你想要替他去死?」
「沒、沒有,」青雀止住了淚,慌慌張張地搖了搖頭:「奴婢隻是覺得,若是鄭大死了,沒人會替您辦事了。」
「哼!」
王氏冷哼一聲,甩開了捏在青雀下巴上的手。好像是摸了什麼髒東西一般,王氏拿了一方乾淨的素色帕子,細細地擦著:
「謝六那個賤人,為了給自己和晗哥兒積累名聲,不會對鄭大下死手的。」
「你放心,他不會死。」
王氏忽然轉頭看著她,眸光陰翳,「但是,我能不能讓他活著,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青雀臉上的喜色還未來得及褪下,就被王氏的話嚇得手腳發軟:「太太的話,奴婢聽不明白。」
「不,你能聽明白。」
她說:
「你和鄭大兩情相悅。」
「想要長相廝守,就要管好鄭大的嘴。」
王氏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茶。彷彿之前的那麼衝動失禮的人,從來不是她:
「青雀,你心裡應該明白。」
青雀閉了閉眼,努力地將眼底湧上的淚意憋了回去,「是。」
鄭大被人灌了啞葯,已經不能說話了。
她在外面,在用積蓄給他買個小院。再買幾個人伺候他,也算是全了他們之間的情分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
玉奴去而復返。
她的手裡,拿著厚厚一沓的銀票進了芙蓉堂,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
六姑娘挑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都辦好了?」
玉奴點點頭,將手中的銀票的遞到了六姑娘的面前:「是,銀票都在這裡了。」
「收起來吧。」
六姑娘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她手裡的銀票,便移開了目光,
「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
她問過賬房了。
剛好前幾日母親送去的銀子還能勉強撐幾日,再加上這些銀子,應該能撐到下個月了。
「是。」玉奴將銀票揣進了懷中,站在六姑娘的身側。
六姑娘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滿意地看著從之前一臉不屑到如今不敢說話的管事們,不緊不慢地開了口:「空出來的位置,先讓別的人頂上吧。」
六姑娘念了幾個名字:「……你們覺得,這幾個人如何?」
這幾個人,都是根據文氏說的人,在讓玉奴打聽,最後才定下來。
被點到名字的幾個婆子,先是一臉震驚,而後陷入了一股莫名的狂喜中。
原本他們以為得罪了之前的管事媽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誰能想到,竟然能被姑娘選中,成為新的管事媽媽!
「姑娘看好的人,自然是不會錯的。」
「這幾位媽媽,都是性情敦厚之人,挺好的。」
「還是姑娘慧眼識人,這幾個媽媽,幹活都很利索的。」
發生了鄭管事的事情,如今在提起這件事,各位管事無一不是在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沒有人敢違逆。
六姑娘點點頭,「如此,便定下來吧。」
幾個媽媽歡喜地趕緊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地給六姑娘磕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六姑娘輕笑,「好了,都起來吧,日後要盡心儘力做事才是。」
「是是是,」剛被提為管事的幾位媽媽,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對六姑娘的話,更是言聽計從。
六姑娘笑著和她們說了幾句話,而後,不著痕迹地看了玉奴一眼。
玉奴立刻會意,上前扶著離她最近的那位媽媽起來,熱絡地和她說了幾句話。
站在旁邊的幾個管事,看著和玉奴說話的被六姑娘提拔上來的管事媽媽,心中有了別的比較。
六姑娘將眾人變換的神色盡收眼底,唇角掛著一抹時有時無的笑意。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讓他們散去了。
「姑娘。」
玉奴將她空著的茶杯裡,續上了茶:
「您接下來,要怎麼辦?」
姑娘處置的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太太身邊的人。
尤其是鄭管事。
和青雀來往密切。
姑娘將鄭管事用這樣讓人羞辱的辦法,趕出謝府,怕是太太會不高興。
六姑娘起身往外走,「自然是要讓母親更忙碌些,我們才能更好地讓這後宅儘早地握在手中。」
玉奴虛虛扶著六姑娘的手臂,「明日,就是二姑娘回門了。太太心疼二姑娘,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地去看二姑娘。再加之徐氏要進門,又得爺夜夜寵愛。太太那邊,怕是要做一個讓人頭疼的選擇題了。」
六姑娘眸色如深,「倘若,母親都想要呢?」
她的母親,向來是貪心的。
玉奴:「既要還要,那便要看太太的能耐了。」
六姑娘附和著點頭,「沒錯。」
正院。
從芙蓉堂離開之後,就有管事媽媽跑到了太太跟前兒,將芙蓉堂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學了一遍:「……太太,你可不能看著一個庶女,這麼折騰啊。咱們附上老太太、太太都健在。卻要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當家。傳出去了,您該如何,謝府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