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兒長睫微垂，掩去了眼底漸漸升起的歡喜。

　　「去拿過來吧。」

　　六姑娘還頭吩咐玉奴：

　　「等會兒你去找寺裡的師傅，將英姐兒抄寫的佛經，供奉在咱們家點了長明燈的偏殿中。」

　　「總不能辜負英姐兒的一番心意。」

　　六姑娘最後一句話，說的別有深意。

　　似乎是她的那點小心思，在她的面前，早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

　　英姐兒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失望，稍縱即逝：「多謝六姑娘。」

　　「嗯。」六姑娘道：「你想明白了嗎？」

　　英姐兒：「我想明白了。」

　　六姑娘：「那你知錯了？」

　　英姐兒：「知錯了。」

　　六姑娘點點頭：「既然知錯了，那就從祠堂出來吧。」

　　英姐兒面露喜色：「是。」

　　六姑娘：「既然知錯，那就寫一篇你知道錯處的地方，然後將來要如何改正的文章給我。」

　　英姐兒驟然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麼意思？」

　　六姑娘並不打算解釋，「好了，回去寫吧。」

　　英姐兒滿臉困惑地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是，」而後便帶著身邊的婢女離開了。

　　玉奴扶著六姑娘的手臂，看著遠去的英姐兒，低聲和六姑娘說話：「姑娘是想要給英姐兒找點什麼事情做，免得你離開了家，英姐兒趁機鬧出什麼事。」

　　「是。」

　　英姐兒的心思太活泛了，總覺得一眼沒看好，就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文氏呢？」

　　玉奴：「文嬸子正在外面忙著。」

　　謝氏這麼多人去寺裡，需要帶著的東西又很多。

　　文氏怕有什麼遺漏，一直在外面盯著。

　　六姑娘：「等會兒，讓文氏也跟著去。」

　　玉奴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

　　姑娘出門，文氏都是留在家中。

　　這還是第一次，六姑娘點名要帶著文氏出門。

　　玉奴眸色一斂，應了一聲：「是。」

　　……

　　「姑娘。」

　　文氏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

　　「馬車已經備好了。」

　　六姑娘看著文氏準備的一大一小，以及後面不起眼的馬車，滿意地點了點頭：「嗯。」

　　說著，扶著玉奴的手，上了前面比較大的馬車。

　　八姑娘想要和六姑娘上同一輛馬車，卻被文氏給攔住了：「八姑娘，您上這輛馬車，不合適。」

　　八姑娘轉頭看著站在後面，笑著說話的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和五太太時，臉色一紅。

　　她慌忙地說了句：「我和九妹妹坐後面的馬車，」便去了後面的馬車。

　　文氏轉頭，盯著微微晃動的馬車簾子，眸色深深淺淺。

　　「文氏。」

　　直到文氏耳邊傳來了六姑娘清冷的聲音，才讓她回了神：

　　「可以出發了。」

　　文氏忙回了一聲：「是，」轉頭便和車夫說話：「走吧、」

　　車夫的馬鞭高高揚起，在薄霧升起的朝陽中，留下了一串清脆的馬蹄聲。

　　今日是四月初八，小商小販們推著攤位，早早地就出來了。此時，街上小販們的吆喝聲，各種食物的香氣，以及，來來往往，面帶笑意的人群。

　　都讓人心生嚮往。

　　坐在馬車裡的八姑娘，被這外面熱鬧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最後實在是受不住了，悄悄地將馬車簾子掀開，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臉歡喜地朝著外面張望著。

　　「八姐姐！」

　　小九拉過了八姑娘的手，緊忙把八姑娘方才扯開的縫隙拉上了：

　　「要是讓長輩們看見了，又該說你了！」

　　「長輩們看不到的，」八姑娘想要再把馬車簾子掀開，去看外面，「外面多好啊！」

　　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都可以。

　　「不行。」小九慌忙地攔住了她，「咱們是貴女，要時刻謹記謝氏祖訓！」

　　小九直直地看著看著八姑娘，不肯退讓分毫。

　　今日同來去寺裡上香，可不止家中的姊妹，還有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和五太太。

　　若是被人看見，八姐姐偷偷瞧外面，那可不得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八姑娘還要不在意。

　　「再說了，出了事有六姐姐在呢，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日後真的被長輩斥責，她和六姐姐撒撒嬌，說幾句好話，這事兒就興許過去了。

　　小九一臉正色，「那也不行！」

　　「你怕什麼？」

　　八姑娘毫不在意地把緊閉的簾子，又拉開了一條縫隙，大大方方地朝外面看：

　　「隻要有六姐姐在，誰都不敢說我的！」

　　「八姐姐，就算是大家看在六姐姐的面子上不能說你，但你也不能仗著六姐姐的喜歡，做一些旁人不喜歡的事情，給六姑娘添麻煩。」

　　九姑娘低聲勸說：

　　「八姐姐，咱們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讓自己不會成為傷害六姐姐的利器才是。」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八姑娘沒聽進去九姑娘說的話，反而是一臉不屑：

　　「你是不是嫉妒六姐姐處處護著我，又特別喜歡我，才會這麼說？」

　　九姑娘蹙著眉，「八姐姐，你在說什麼？我這是為你好，為六姐姐好，怎麼能這麼想我？」

　　「不過是一件小事，何必引來這麼多的大道理？」八姑娘不高興的嘟著嘴，「和我一樣是個庶女出身，怎麼就偏愛擺嫡女的架子？」

　　九姑娘被她說的面露難看之色，冷著臉，坐在了另外一側，低頭玩兒著腰上系著的那塊玉佩。

　　八姑娘看著不再說話的九姑娘，懊惱的打了下了自己的頭。也沒有想要看外面的心思，悻悻地放下了馬車簾子，乖乖地坐在了另一側。

　　此時，無言的沉默充斥著馬車的每個角落，讓八姑娘心情異常煩躁。

　　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寺廟的山腳下。

　　一直在山腳下等著的小沙彌，忙迎了上去。朝著六姑娘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隨我來。」

　　「多謝小師傅。」

　　六姑娘客氣地同小沙彌道謝個，跟著小沙彌去了後院：

　　「各位施主可以在廂房休息片刻，等會兒師傅會在正殿講經，各位可以去聽一聽。」

　　「好，」六姑娘應下了。

　　「午時，寺裡安排了齋飯，各位施主也可以嘗嘗看。」

　　「多謝小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