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劉大春身後,那個瘦瘦小小,一臉老實人的女人身上。
她被人看的更怕了,畏畏縮縮地跪在了六姑娘的面前,一臉委屈地哭著:「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
她打死都不承認:
「奴婢做事向來規規矩矩,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劉媽媽心裡清楚。
一旦她承認了幫著太太把藥材從外面帶回來給太太用,那就給六姑娘找了個可以處死她的借口。
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就這麼被六姑娘殺雞儆猴了,確實有點冤枉。
六姑娘淡淡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劉媽媽,幾乎是一眼就看透了她心裡的那點想法。
六姑娘歪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是嗎?」她的眉眼溫和,淺淺一笑:「那劉媽媽屋裡的那根一百年份的人蔘,是怎麼來的?一百年的人蔘,母親還隻用五十年份的人蔘呢。」
多虧文氏喜歡到處去找人聊天,還喜歡和春桃說府上的人都有什麼事兒。
春桃又喜歡把府上的這些事情和六姑娘說話。
六姑娘雖然對這些事情不在意,但也覺得這些事兒也挺有意思,也就湊趣兒地說了幾句。
沒想到,現在竟然也用上了。
劉媽媽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她忽然覺得,自己方才自作聰明地說的那幾句話,非常不得六姑娘的心。
甚至,六姑娘也都看穿她心裡的想法了。
劉媽媽心思飛快地轉來轉去,心裡想著要怎麼找補,才能讓六姑娘重新相信她:
「姑娘慣會開玩笑。」
「奴婢知道蘿蔔長什麼樣,怎麼可能知道一百年的人蔘長什麼樣?」
「再說了,奴婢皮糙肉厚,怎麼可能用那麼金貴的東西?」
「您擡舉奴婢了。」
六姑娘低眸淺笑,喚了聲:「玉奴。」
「是。」玉奴應了一聲,轉身喊了個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頭,「進來。」
說罷,外面就有個小丫頭捧著個漆紅色的盒子進來了。
小丫頭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鎖喉打開了手裡的盒子。
裡面躺著一顆色相上上好的人蔘。
劉媽媽看到那顆人蔘的時候,臉色瞬間就白的如同一張紙,渾身像是散了力氣一般都癱坐在了地上。
大腦一片空白。
完了。
這下真的完了。
「劉媽媽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六姑娘態度溫和地看著她。
「姑娘,奴婢真的沒有做過。」
劉媽媽哭著替自己辯解。
此時的她,什麼都不想要了,她隻想活下去:
「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過!」
「奴婢是謝氏的家生子,怎麼可能做出壞了謝府規矩的事情!」
她跪著爬到了六姑娘的裙擺下,拽著柳姑娘的裙擺,哭的不能自已。
好似她真的是被冤枉的一樣。
六姑娘嫌棄地看著被她抓著的裙子,神色驟冷:「你啊,是啊在堵我心軟,放過你一碼呢。」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還在用那點可憐的情分,在和她求饒呢。
「既然你一直都是不承認也不否認,那我就當你承認了。」
六姑娘厲聲說:
「劉大春。」
劉大春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小的在。」
「怎麼處理她,你應該心裡有數。」
「是。」
劉大春轉頭,喊了幾個幹粗活的媽媽進來,將劉媽媽捆了,捂著嘴,給帶走了。
六姑娘接過了玉奴手中的茶,吹了吹茶湯,便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母親病了,少了人伺候可不好。先前府上不是買了一批伶俐的丫頭嗎。先送去母親的院子裡,好好伺候著。」
劉大春躬身應道: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
六姑娘眼中帶著笑意:「你做事,我很放心。」
既是忠告,也是提醒。
劉大春卻覺得,六姑娘這是在表示不滿。
但顯然,此時說什麼,都顯得很不合適:「姑娘過譽了,為謝府盡心儘力,是小的的本分。」
六姑娘緊接著又說道:「我昨日去了母親的房裡,見母親還在用冬日的衣裳被子,可見其後院管事媽媽的粗心。」
她說的雲淡風輕。
眾位管事聽的心驚膽戰。
其中就有管事媽媽受不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是奴婢的疏忽,請姑娘責罰。」
這段時間,雖說爺是讓六姑娘掌家,但府上一部分的老人兒,還是聽從太太的安排。還有一部分老人兒,在暗中觀望。
六姑娘初初掌家。
就算是一開始,六姑娘捏著從賬本裡找出來的錯處,處置了鄭管事。
她們也沒有被六姑娘的這一手震懾住,反而辦事愈發的敷衍。
就算是六姑娘臨時安插來做了管事的那些下人,她們也是從心裡瞧不起,處處躲懶的。
她們原本想著,六姑娘興許遇到了難處,就會知難而退。到時,大權再次落入太太手中,她們的日子會和從前一般無二。
誰能能想到,六姑娘如今才騰出手來,和他們秋後算賬了。
「伺候不好主子,當然是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不盡心了。」
六姑娘笑眯眯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管事媽媽,語調陰冷:
「既然下人們不盡心伺候,那便是你們這些管事的教導不力。既如此,所有人罰俸三月,沒有意見吧?」
眾人聽到六姑娘這麼說,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
相比較方才的劉媽媽,如今她們犯的錯,已經算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
隻是,有些從未犯過錯的管事們,心中對六姑娘的處罰,生了怨憤之心。
又怕此事說出來,會得罪其餘的管事媽媽,給六姑娘留下了什麼不好的印象,便齊齊地閉了嘴,十分憋屈地忍下了。
酉時末。
王氏吃了葯,睡的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聽到外面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惹得她不高興地皺起了眉:「吵什麼……」
在外頭當值的青萍,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太太。」
王氏一臉不耐煩,聲音沙啞,「外面在吵什麼?」
青萍忙上前,扶著王氏坐起來。又怕她坐的不舒服,又在他的身後放了個靠枕:「六姑娘讓人給咱們院子裡,添了幾個人。」
王氏接過了青萍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口茶,才問道:「光是咱們院子裡,還是府上所有人的院子裡,都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