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不知道的。」

　　她從前從來不覺得，這謝府安安靜靜的不好。

　　如今，有了小八和小九經常來這裡，打打鬧鬧。她才知道，熱鬧也不一定是吵。

　　太過安靜，反而是讓人覺得這院子裡有一隻無處不在的大手，緊緊地拽著她的脖子，讓她呼吸都不覺得順暢。

　　「謝六，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在和我說，你有多看重小九，有多在乎你們之間那點可憐的姐妹情分。」

　　五姑娘面露嘲諷，

　　「謝六，你如今怎麼也變的這麼虛偽了？」

　　姐妹情分？

　　喜歡九妹妹？

　　這兩句話，也就騙騙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世家貴女。

　　之前，小九跟著她姨娘一起，被關在了院子裡。

　　謝六之前與小九從未見過，何來的姐妹情分？

　　小九被關的那些年，日子過的也不怎麼好，下人欺辱，是經常發生的事。

　　在下人手底下討生活，小九養成了察言觀色，謹小慎微的性子。

　　這般敏感的性子，怎麼能討得謝六的喜歡？

　　在五姑娘的心裡，謝家九姑娘不過是六姑娘養在後宅用來逗趣兒的物件兒罷了。

　　六姑娘平和的面色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冷冷地看著五姑娘：「九妹妹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好，有什麼不對？」

　　她們姊妹，嫁了人之後，就不能像現在這般，日日都能見到。

　　她想在出嫁之前，好好和姊妹相處，有什麼不對？

　　「對不對的，你心裡清楚。」

　　五姑娘冷哼一聲，

　　「謝六，你用九妹妹博名聲。」

　　「謝六，這件事你做的，還真是讓人覺得噁心。」

　　五姑娘本就厭惡謝六。

　　通過小九這件事，五姑娘就更加厭惡六姑娘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玉奴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地插了一句話：

　　「姑娘現在的名聲就和臭雞蛋一樣，爛在地上都礙著人走路。」

　　「還需要拿九姑娘做什麼人情？」

　　「放肆！」

　　五姑娘暴喝一聲：

　　「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五姑娘聲色厲色地看著玉奴。

　　嚇得玉奴趕忙低下頭，往後退了一步，一言不發地站在了六姑娘的身後。

　　她的這番動作，落入了五姑娘的眼中，便有了有謝六撐腰，不敢對她怎麼樣的挑釁：「哼。」五姑娘冷哼一聲，「謝六，你連你身邊的人都管不明白，還去管家呢？」

　　五姑娘陰陽怪氣地嘲諷六姑娘。

　　玉奴面色漲的通紅。

　　六姑娘從方才的憤怒，到現在的平和，不過是一瞬間，「五姐姐，口不擇言的無理取鬧，差不多就可以了。你是我的姐姐，又在我的房中，怎麼鬧都關係。但出了這個門，就請五姐姐不要在做出這樣丟臉的事情。」

　　六姑娘擡眸，淡淡地眸子中，是五姑娘無法忽視的冷嘲。

　　五姑娘眯起了眼睛：「你這是在警告我？」

　　「不。」

　　六顧寧喝了口茶，

　　「我實在提醒五姐姐，不要說過頭話。」

　　「免得日後出了什麼事情，五姐姐後悔莫及。」

　　六姑娘隻顧著喝茶。

　　但五姑娘卻已經明白了六姑娘話中的意思。

　　長房中，隻有她還沒訂婚。

　　原本，她想著，父親留她到現在，是為了將她許給權貴門閥做正妻。亦或者是，將她送去皇子府，做側妃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今看來，這些想法，是她的一廂情願。

　　父親離開了謝府，母親纏綿病榻，壓根不會想她的事情。

　　她是謝府長房五姑娘，自然是要找一戶門當戶對的夫君才是。

　　五姑娘轉頭，看了眼還在不緊不慢喝茶的六姑娘，小聲呢喃了一句：「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她不能得罪謝六，甚至是還要討好謝六。

　　五姑娘自嘲地笑了笑。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從前她厭惡的人，現在要努力地巴結、

　　六姑娘沒聽清五姑娘說話，湊近了五姑娘，「五姐姐，你方才說了什麼？」

　　五姑娘瞥了她一眼，重複了一遍：「我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小九在她儘力地保護之下，還是死了。

　　謝六因為小九的死，病的下不了床。

　　她呢。

　　又因為幫小九，紮傷了那個人。

　　成了人人口中暴虐的謝家姑娘。

　　名聲毀了，人也憔悴不堪，最後什麼都沒留住。

　　六姑娘的心情更不好：「誰知道呢？」

　　六姑娘惆悵地嘆息一聲。

　　她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改變小九的結局。

　　今日，王氏覺得身體好了很多。又瞧著外面的天氣不錯，便讓人伺候著換了衣服，扶著青萍的手，慢慢悠悠地去了六姑娘的院子。

　　正在院子裡忙活的眾人，剛要給王氏請安，就被王氏身邊的青萍攔住了：「不要出聲。」

　　院子裡的下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兩側，給王氏讓了路出來。

　　站在廊下的文氏，遠遠地就看見了王氏帶著硃砂和青萍進來。

　　剛要進房間，提醒六姑娘。眼尾就掃到了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的硃砂。幾乎是立刻，文氏就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心中焦急不已。

　　王氏擡腳進了內室。

　　房內傳來壓抑的哭聲，讓王氏忍不住地皺了下眉：

　　「這是怎麼了？」

　　多日不出房門的王氏，忽然出現在了六姑娘的房中，突兀傳來的聲音，令五姑娘和六姑娘止住了哭，慌忙擡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王氏扶著硃砂的手，虛弱地站在門口。她的身側，站著的是一臉恭敬之色的青萍。

　　「好好的，哭什麼？」

　　王氏雖面色平和，但言語之中的冷意，還是讓六姑娘察覺出來，王氏的不高興。

　　六姑娘忙下床，朝著王氏福了福身子，「母親。」

　　五姑娘緊隨其後，「母親。」

　　王氏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桌子旁。

　　身邊跟著的青萍擦了擦凳子，王氏才穩穩噹噹地坐在了凳子上。

　　王氏接過了下人遞過來的茶，隻是沾了沾唇，便放在了一旁：「哭什麼呢？」

　　六姑娘怕王氏聽到九姑娘去了之後，嫌棄府上接二連三出事晦氣，便隨意找了個借口：「是我覺得身上難受，才忍不住地哭了。五姐姐心疼我，這才哭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