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隔著這樣一層厚重的玻璃窗，秦淺和葉恬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來的不甘和憤怒。

　　秦淺掀了掀眼簾，眸光清冽，眉心微籠，平靜道：「這些不是你為所欲為的理由，你不是討厭我，你是討厭所有比你出色，你認為對你有威脅的人，我的出現不過是恰巧點燃了你心裡那根導火線。」

　　蘇芸忽然站起身，雙手用力拍在桌子上，雙眸通紅的怒視她，胸口頻率大大起伏著，用力咬牙，似乎都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她怒吼出聲。

　　「秦淺，我隻不過想要把你趕出豐和而已，可我沒想到公司竟然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人物大動幹戈，傅淵竟然因為這件事成立了調查組，用了幾天的時間就把我和男朋友給揪了出來，我們被迫辭退，連工作都難找，這些都是因為你，可是為了我們的生活，我都已經決定去求你了，可是卻讓我發現了那個孩子的存在，秦淺，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這麼厲害，這麼有心機，竟然給陸庭深生了一個女兒，那可是你那個妹妹不曾做到的事情，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激動嗎？我原本想要以這個條件跟你談判，可是我忽然想到比你更值得的人……」

　　「所以你去找了秦雪，用這件事與她達成交易，是嗎？」

　　「對，我捏著你的把柄為什麼還要去求你呢？我大可以拿著一筆巨款遠走高飛重新開始，這不是更好嗎？可是陸庭深這個人竟然對我趕盡殺絕，他竟把我那些陰暗的過往全都曝光，讓我成了一隻過街老鼠，讓我男朋友拋棄我，讓我一無所有，所以我恨他，我也恨你，因為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所以當徐朗出現的時候，他開出的條件太吸引人，他讓我綁架你的女兒，成功之後就給我錢，給我新的身份，這樣我就可以離開禹城，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了……」

　　秦淺看著她目光越發渙散，像是在幻想，於是將包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冷清道：「你說的是這個？」

　　蘇芸透過玻璃盯著，死死盯著，眼中露出的渴望異常明顯。

　　秦淺落在那袋東西上皺了皺眉，「身份證是假的，護照也是假的，你一旦拿著這些東西出現在機場或者是車站的某一個地方，警方都會第一時間追查到你的位置，將你逮捕，蘇芸，你隻是徐朗的一個替罪羊，就連這張巨額支票都是假的，你被他騙了。」

　　蘇芸睜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不，不可能是假的，你騙我！」

　　「你隻是被他當了槍使，如果那晚小童出了什麼事，你們兩個分道揚鑣逃命，你一定會被一個抓捕歸案，你連禹城都出不去。」

　　「不，不是真的，這，這怎麼會是假的呢？還有那張支票，明明都蓋了章的……」

　　「印章？蘇芸，徐氏都沒了，這徐氏的蓋章還作數嗎？」

　　終於，蘇芸臉色大變，整個人都荒廢了一樣，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癡癡的看著那袋東西，而她就是為了這些東西一步步走到了監獄裡。

　　「哈，哈哈，我這麼這麼蠢，我被騙了，假的，都是假的……」

　　一時間的沉默，秦淺拎著包緩緩起身，她看著玻璃窗的人，眼前閃過她衝過來的那一下，至少挽回了。

　　「蘇芸，我今天來隻是想告訴你，你被他騙了，為了這些假身份和支票，你做錯了事情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說你嫉妒我，討厭我，可是我好像沒有跟你說過，我也很羨慕你，如果我是你，我會把生活過得很好，你不是我，沒有經歷過我的遭遇，是你自己一手毀了你的生活。」

　　臨走之前，她還說了一句，「我會替你寫求情信，不為別的，隻為你的那一撞，至少證明你心裡還是有良知的，五年的時間很快，真的很快，五年後等你在出來，什麼都變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而蘇芸卻驚住了，她愣愣看著秦淺消瘦的背影，那些憐憫的辭彙似乎一股腦的衝進了腦子。

　　她怎麼忘了，她經歷過毀滅的遭遇，卻還是能嚮往陽光。

　　「秦淺……」

　　兩人離開後，葉恬不由感嘆出聲，「唉，有些時候，錯和對隻在一念之間。」

　　秦淺緩緩擡眸，日光像是被打碎了一樣落入她的眼眸，溫暖了她平靜淡漠的目光。

　　「我曾經也一度在錯和對隻見徘徊。」

　　葉恬偏頭看著她，「什麼時候？」

　　「五年前……」

　　葉恬頓了頓，「那時候你想做什麼？」

　　秦淺彎了彎唇角，似乎有些自嘲的意味，「我想要跟他們同歸於盡，我想在自己的身上纏綿炸藥，然後緊緊抓著他們兩個人跟我一起下地獄，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麼叫粉身碎骨。」

　　葉恬怔了好一會，「你，那個時候竟有這種想法？」

　　「當然有，當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什麼都敢做，什麼都做的出來，如果當時沒有小童，我會那麼做的。」

　　葉恬盯著她柔和的側臉好久才伸手去握她的手，「幸好有小童，應該是老天派給你的救贖，拯救你脫離苦海，讓你重生的機會。」

　　「嗯……」

　　「可是淺淺，現在呢？你待著他的身邊，是什麼心情？」葉恬忽然很想知道。

　　秦淺卻沉默了片刻，「一開始覺得度日如年，可是慢慢發現，如果真的不在乎，那他就是無關緊要，哪怕睡在你的旁邊，你可能做到如此。」

　　「可如果陸庭深一直不肯放手，怎麼辦？」

　　秦淺搖了搖頭，看著太陽暈出來的彩色光圈悠悠道：「秦雪的孩子生下來之前，如果在這之前他做不到，不論如何我都會帶小童離開，這是我的底線。」

　　葉恬抿了抿紅唇，嘆息一聲，「但願如此吧。」

　　秦淺微微擰眉，側眸看著她，「我們走吧。」

　　「好。」

　　秦淺上車之前看了一眼高高的圍牆，心中感慨萬千，這樣一堵高高的圍牆，在她心裡已經築了五年，她知道那種滋味。

　　希望蘇芸能夠想明白，五年其實很短，足以凈化一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