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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2章 對峙與意外!(2)

禦寵醫妃 姒錦 2942 2025-06-21 11:14

  

  當然,她把過往數十年所做的惡事都交代得一清清楚楚,自然不是要把它拿給旁人觀看的。她記錄手劄的目的,是為了用來在佛祖面前懺悔。因為在每一樁事情的後面,都由它的「罪惡成因」,以及「信徒張氏」所行所為的不得已。

  一邊信佛,一邊懺悔,一邊兒繼續行殺戮之事,並且可以找出許多理由為自己辯駁。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人世間,像太皇太後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少。他們蒙蔽了自己,讓自己相信了自己的苦衷之後,還試圖去蒙蔽佛祖,想讓佛祖也相信,她其實大賢,其實善良,其實不願意。隻可惜,佛祖到底還是萬能的,他看破世間迷霧,了悟罪惡根源,終是收走了這個偽善之人的性命。

  酒窖裡,光線遮掩了眾人的面孔。

  靜謐之中,許久沒有人吭聲兒。

  他們看著趙樽,也看著趙樽懷裡那個呼吸綿長的小嬰兒,再對比寫那手劄之人的行徑,都不免後怕。若不是趙樽棋先一步,把夏初七懷孕之事瞞了個滴水不漏,若是讓她知曉這個孩兒的存在,那麼此刻,這小奶娃還能蠕動著小嘴巴,躺在她父親的懷裡呼呼大睡嗎?

  趙樽冷銳的眼,微微一眯。

  低頭看一眼懷裡的孩兒,他深吸一口氣,抖了抖手上的東西。

  「叮!」一聲,一個物什從他手中布包落下。

  那是隨著手劄被陳景包過來的一隻木釵子。一隻很廉價、很簡單的木釵子。是洪泰爺未登極之前領張氏出遊,在民間置下的。她手劄上說,她並不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母儀天下之位,隻想在某一個地方,與她的男人一道,種上三兩畝菜畦,養一群活蹦亂跳的雞鴨,生兩三個尋常的兒女,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活在青山綠水之間,做一名普通農婦。

  平凡之人羨慕高位者的富貴榮華。

  高位之人羨慕平凡者的簡單純粹。

  不管哪一種羨慕,豈不都是不知足?

  「若不是情到深處人孤獨,又豈會殺人如麻水難收?」

  這是在手劄的封面上,張氏親筆所寫。

  趙樽放下木釵子,目光冷了冷,拿著它端詳著,久久不語。

  歸根結底,她也一直想要走出心魔,才潛心禮佛。

  可恨意戰勝本心,她到底還是一生都被心魔所困。

  這個女人曾經在他的悲慘童年裡,給過他唯一的母愛。在他無數次懷疑她的時候,哪怕明知是她,他也一樣在說服自己。那真的隻是愛,母親對稚子的愛。那些笑臉假不了,那些溫言軟語假不了,那些噓寒問暖的關懷更是假不了。

  隻可惜,或許太皇太後真的執著過想要成為一個大賢大德的皇後,但冷宮裡的凄風冷雨,終究泯滅了人性,把她的一生寫成了無聲的一道道黑幕。再回首一看,處處繁華,卻凋敝如秋。

  酒窖裡,燭火搖曳著慘白的光。趙樽的臉,在火光之中似乎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暗然、冷漠、疏遠、無情,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爺,有了這個手劄,事情便好辦了。」陳景瞄他一眼,拱手上前沉聲道。

  有了這個手劄,太皇太後一生孜孜以求塑造的「賢德」之身都將會灰飛煙滅;有了這個手劄,趙樽的「身世之謎」,還有那一根蜇了洪泰爺一輩子的軟刺,都將可以撥開雲霧……

  「晚了。」

  就算真相大白又能如何?

  誰能補回他失去的父慈子孝?

  誰能補回他失去的母愛溫厚?

  誰能補回他錯位的年少天真?

  誰又能補回他蹉跎的往昔歲月?

  得到這本記錄了真相的手劄,他原本該是欣喜的。可他人生短短二十七載的顛沛流離,還有京師城裡正在上演的滿目硝煙,早已經覆蓋了他殘垣斷壁般的心腸。那裡不再清亮,早已蒙上塵埃。不管手劄寫什麼,能為他做主的洪泰爺躺在乾清宮裡,他的來日永遠也逃不開刀光劍影的廝殺與博弈。

  掌心中的溫熱,他給了她的女兒。

  任由手紮滑落,隻是不動聲色的寂寂一笑。

  「收起來吧。」

  陳景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論太皇太後為人如何,可趙樽到底叫了她二十多年的「母親」,他對她的情分究竟怎樣,旁人永遠也弄不明白。想到此,陳景不免緊張,語氣又一次凝重了,「爺,今晚之事,是屬下思慮不周,未有顧及殿下與太皇太後的……母子之情。」

  「母子之情?」趙樽深幽的眸子眯了眯,寒潭般沒帶一分情緒,聲音也倏地沉了下來,「能讓她壽終正寢,算是我顧及母子之情了。」

  陳景微微一愕,還未有反應過來,便聽得他又冷冷道,「那份聖旨沒有找到?」

  「無,手劄便是屬下尋找聖旨時找到的。」陳景朝他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依屬下看,聖旨應當還在崔英達的手上,隻是不知那老閹貨放在了哪裡。不過爺,我雖不知聖旨內容,卻猜想,也許並非與爺想的一樣?」

  「我怎想的?」趙樽涼涼看他。

  陳景被他的話噎住,詫然地擡了擡眉,方才頷首道,「屬下不知。」

  趙樽攬了攬懷裡仍在熟睡的小嬰兒,掌心撫在她嫩嫩的小臉蛋兒上,低低道,「如果有人在你的脖子上放了一把刀,那麼,不管那把刀是正面還是反面,不管刀口是向著裡面還是外面,你都會無法安枕……」

  「屬下懂了。」

  他這會子情緒不好,說什麼陳景都隻是得應,不敢觸了他的逆鱗。可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卻沒有了興緻,隻轉眼間,便岔到了別處。

  「過來沒留尾巴吧?」

  陳景微微皺眉,「請殿下放心。」

  趙樽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陳景曾經是他的侍衛長,也是他的心腹之人,他做事,趙樽又怎會不放心?默了片刻,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目光巡視了好一會她粉嫩的臉頰,方才收回視線,斂眉看向陳景。

  「外間情況如何?」

  陳景拱了拱手,大概向他稟報了一下宮中情況,隨即瞄一眼被爺當著寶貝的小東西,又皺起眉頭,「今兒夜裡禁衛軍搜查甚嚴,這會子正瘋了一般在大街小巷裡亂躥……小郡主還這般小,何時會哭鬧也說不準,這樣一來,恐怕今晚不能如計劃那般送走,還得在酒窖裡呆上兩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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